商夏缓缓走到窗边,动作随意地坐在窗棂上,晚风吹起她满头长发,银色月光洒在她白色长裙上。
商夏目光看向外面夜色,整个人仿佛与夜融为一体。
“您没听错,我要弄晋王。”
商仁:!!
晋王权势滔天,手握青龙卫禁军,商夏一个闺阁之中的女子,竟然想要扳倒晋王?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可……
当他看着商夏神情,商仁竟然觉得她真的有可能办得到。
但也仅仅只是有可能。
“不……不行……你自己要送死我不拦着,但你不能牵连到相府……”
这件事情的风险太大了!
一旦失败,得罪了晋王和太后,相府将永无翻身之地。
商夏冷笑一声:“父亲以为,现在还是明哲保身的时候吗?”
商仁眼里满是震惊。
他从未想过,他女儿竟然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局势变了,父亲……”商夏语气很轻,眼神看着窗外,“您现在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太后,要么新皇……”
商仁本该斥责商夏的狂妄大胆,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新皇毫无根基,怎敢与太后抗衡?”他把自己日夜自问的话,说了出来。
“可父亲心中依然偏向于新皇,不是么?”
“你……”商仁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真是他的女儿?
不,这不是他的女儿,但……但却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女儿。
可是,她当真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力吗?
商仁不信。
她只是一个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柔弱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和晋王殿下相抗衡,甚至要干掉晋王殿下。
“无论如何,我不允许你去招惹晋王,你弄不过晋王,商夏!”商仁的语气满含警告。
晋王权势太强大了,朝中根本无人能撼动得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不……不行!”
商仁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商夏从她父亲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松动,她知道,她父亲是想过这些事情的。
他只是不敢……
他需要一颗定心丸。
给这东西,商夏很擅长。
“女儿已经和新皇联手了,一切已成定局,父亲也没法抽身。”
商夏给商仁下了一剂猛药。
“你说什么?”商仁简直不敢置信。
商夏大门未出,二门不迈,怎么和新皇牵扯到一起了?
“这个玉佩,父亲认识吧?”商夏摊开掌心,里面一个墨色玉佩散发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这是陛下的。”
商仁以前经常见宗寰戴着,一眼就认了出来。
“父亲明白了吗?不是我要弄晋王,是陛下要弄晋王。”
商夏其实从未和宗寰讨论过这种事情,他们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那次抓鼠。
她现在不过是借助宗寰的身份,达成自己的目的。
“陛下怎么敢和晋王殿下对抗?”
“有了我,他就敢,新皇有的是胆子,而他缺的那部分,我都有。”
商夏的语气近乎狂傲,可她浑身气势卓然,只让人觉得她说的话就是可靠。
“商夏,这可不是儿戏!”
商仁眉头拧得更紧了,仿佛拧成了一根麻绳。
“父亲,女儿不是来听取您意见的,而是来通知您的,为了相府不被牵连进去,不但我不会嫁给晋王,商圆圆也必须和晋王之间斩断关系,或者,您和亓凤美商圆圆母女二人之间斩断关系也行。”
“你……”
“要么让晋王退了商圆圆的婚,要么,您把她们母女赶出相府,您选哪个?”
商仁没回答,只是看着坐在窗边的女儿,突然想到,她让晋王退商圆圆的婚,不过是为了不牵连到相府。
她一颗心,还是在相府身上的。
“你让陶氏来我身边,她……是你的棋子?”
“她只是从我那儿学了些按摩腿脚的方法,帮父亲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
这一刻,商仁稍稍平静下来,面前这个女儿,是那么的可怕,可又是那么的坦诚。
这几日商仁留意了。
陶氏一直规规矩矩的,并没有像他身边的其他人一样,随时都在向亓凤美报告他的一举一动。
以前他不介意亓凤美的这种行为,甚至是默认的。
可现在和陶氏一比,他突然觉得亓凤美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出格。
“不管怎么说,你……你不能乱来。”商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面前他的女儿气势强大,好似捏死晋王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可他和晋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知道晋王是最不好惹的。
晋王残忍冷酷,性格阴晴不定,大多时候先礼后兵,若是不能如愿,就来强的。
他真担心这丫头这么乱来,会牵连到相府。
“您看女儿像是乱来的人吗?”
商夏脸上神情冷肃,一丝表情也无,但她那双冷气横生的眸子,却让人很容易安定下来。
“让我再想想。”商仁觉得有点头大,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您不用费那么多脑子,一切都交给女儿。”商夏说道。
商仁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商夏这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他没脑子。
“商夏,相府几百口人命,是你想乱来就乱来的吗?”
商夏听出她父亲的语气不对了,但她没在乎,语气平静得如同湖中冻结的冰面。
“父亲眼里,是相府大?还是天幽国大?”
“自……自然是天幽国大。”商仁说的是实话。
“父亲不关心整个天幽国安危,却担心区区一个相府?”
“天幽国局势如此,谁能逆转?”
如果真能拯救天幽国,哪怕牺牲整个相府,他都宁愿。
他曾经把希望寄托在蒙世子身上,可蒙世子迟迟没有动作……
他只是一个丞相,又无兵权,能做什么?
“我。”
商夏的声音清清淡淡,打断天幽国丞相的思绪。
商仁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儿。
他一双深邃的老眼并不浑浊,可却怎么也看不透眼前这个娇小纤瘦的女子,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敢如此狂妄?
“哈哈,你?就凭你,无权无势的能做什么?”
“父亲既然不信我,那我也不多说了,天色不早了,父亲还是早些休息吧。”
反正,她只是来提醒商仁一声,至于商仁同不同意,都无法阻止大局。
“总之,要么相府和晋王府断绝联姻,要么相府和亓凤美母女斩断关系,父亲必须二选一。”
“你逼我?”
“只是通知,父亲什么也不用做。”商夏的语气那么淡,可又那么狂妄。
商仁面色阴沉下来,他目光冷冷地盯着商夏:“我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把你赶出相府。”
“父亲可以一试。”
商夏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周身散发出一股子森然寒意。
商夏冷冷说道:“如果父亲想让相府的前程就此断送,我不介意自己出去打下一片天地,如此,我还省事儿了。”
商仁勾起唇角,嗤笑一声。
“别说打自己的天地了,你新招的那些歪瓜裂枣护卫,还不是得用为父的银子给他们支付工钱?离开了相府你能活?”
商夏也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商仁。
半晌,她从怀里掏出几张大额银票,在商仁面前挨个点了点数,又重新放回了怀里。
商仁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可别为了钱做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情,走上绝路啊!”商仁觉得商夏的钱来路不明。
“父亲是指去卖?还是指去偷?”商夏轻轻抬起眼皮,戏谑地问道。
“……”
“放心,我不会跟继母一样的。”商夏笑了,声音里饱含讽刺。
“什么?”
商仁没明白商夏的意思。
商夏故作惊讶:“继母一直在外面卖,您不知道?”
尤孔差点就跪下了。
这……这是夫人的秘密啊,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卖?卖什么?”
商仁还没明白,尤孔则已经是满头冷汗。
“卖东西啊,什么东西值钱,就卖什么……”商夏笑了,“卖了东西才能大把大把地补贴娘家嘛,还得到处给大房二房的人送钱,嗯,还有打点府中眼线也得用,父亲那点微薄的年俸怎么够她挥霍的……她钱不够用了,可不得去卖?”
商仁顿时就急得跳了起来,满是怒气地盯着商夏:“你什么意思?她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