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李尘突破最后通道的过程并不容易,原因和那些怪物的关系并不大。
那一柄巨剑在这个空间掀起极狂暴的阵势,其影子倒映在怪物的瞳孔中,其光亮照明了他的恐惧神色,它和其他怪物不同,因为它有神志,所以有情绪,所以有生与死的概念。
它在这里已经活了很多年,并且在这里只有它自己本身在活着,但是现在,它好像要死去了。
它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解脱,因为对一个有智慧的生灵来说,过去这么多年却只能待在同一个地方,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是一种极孤独的事情。
孤独往往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远远比死亡更可怕。
巨剑切碎了怪物的头颅,分开了他的天灵盖,从脖颈开始向下,接着是胸腹,最终完全分开。它的鲜血是青绿色的,能够腐蚀地面,甚至于四周的那些普通怪物也无法承受,那些本身已经碎了半边身子,没有立刻死去苟延残喘的,最终就在哦他们首领鲜血的浸泡下死去。
刚才并不是李尘的全部实力,他和其他人的路不同,但某些地方是相似的,就好像走出最后一步就是天差地别。
总之,如外界之前的天道化身,就算敌手尚且全盛,也是举手投足就能杀死的。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本以为突破这里的根源就是这些怪物,毕竟凶物劫难一直以来出现的目的都是为了杀死所谓大凶,但现在怪物全部死去,这里仍旧毫无反应,可见,一定是还未触发放我离开此处的条件。”
他低头看向四周旷野,目光落在土堆上面那鼓起的坟堆·,虽并不密集,但大大小小也有数十。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那些坟堆上墓碑的字迹:大夏361年,人族,张干。
再看其他的坟堆:大夏361年,人族,桀
大夏361年,人族,钟
大夏361年,人族,
······
李尘对这些姓名并不了解,但大夏两个字并不陌生,因为在太古的许多典籍中,都曾对大夏两个字有过记载,似乎是人族创立的某个势力,诸如下界的圣朝,甚至有一时的顶峰,压制了太古异兽。
只是,世上典籍对于大夏以及最后人族没落的原因毫无记载,像极了有一双大手将这一切抹去。
现在,李尘似乎知道某个秘密,他瞧着四周数十个坟堆,“每一个能够走到这里的,无一不是能够和红雪相比的强人,当一方势力能够同时有这么多人物,何愁不能压制一个时代?难怪当初王庭太一说,人族的传承消失太多,否则这个时代不会以特殊血脉为尊。
但,人族当年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引发了凶物劫难,又何至于这么多八境的强人先后来到这里?像极了有意为之。看时间记载,这些人似乎是同一时间来到此处,最终为他们立碑的又是谁?”
李尘抬头,环视四周,从小土堆到边界处的那些虹光屏障。
他尝试放出感知探查,现在他的感知远比之前强大不知多少倍,虽仍旧不能穿透那些虹光,但已经能探查出这些虹光的本质,是一座座不知道将会通往什么地界儿的门,那些不知多少万年来一直运转的阵法,李尘虽不能通过其线条参悟,却能隐约预知,似乎是比破界符更加繁杂的一种大阵。
他走下小山,踩着身法来到壁障处,犹豫是否要进入其中,只是就在半只脚将要踏入的时候,心头忽有警兆,倒并不是什么危险,而是这一去就难以再回来。、
王庭中。
饕餮等人一直在瞧着李尘所经历的凶物劫难。
饕餮因此责怪李尘的愚蠢,“王一直将他视作这个时代应劫之人,甚至比当年那个和尚的期望更高,但他如今一时冲动,闯入八境的凶物劫难,也不知是生是死,实在有负于王。”
王庭太一其实并没有去听饕餮的说话,只是出神,似乎想起某些往事,“你如今,应该有通过那一切的实力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
······
半柱香的时间。
李尘将这片空间共九道光门瞧了个遍,无论哪一处,似乎都有相同的警兆。
“这些门究竟通往何处?”李尘绞尽脑汁,想不到自己所知世上的典籍有任何对这里的记载。
回头再看身后那些坟堆,他愈发肯定这些人最终目的就是穿过这些屏障,只不知他们最后成功了没有。
“应该成功了,毕竟如王庭太一所说,当年的人族鼎盛,远非现在的任何势力可以比较,我现在实力虽算不错,可和他相比还差了不少。而且,或许,人族当年的传承断绝,和这些人这一次的行动有些关系。”
他有心瞧瞧身后这些屏障之中究竟有什么,但又犹疑,“修行这件事,境界越高,与天地便愈贴合,如今我的警兆应该不会有错。倘若我是孤家寡人这一走了无牵挂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但我这一走,北张镇上众人如何自处?”
此时回头看着这处空间,感知尽放毫无头绪。
李尘只得回到小山上,说一声:‘得罪了!’
一座坟墓就此被打开,只见里面棺椁完整,虽不知其材质,但神性弥漫,似乎和李尘在第一名门见过的那棵金乌族大树有些相似。
掀开棺椁,李尘低头去瞧,“嗯?”
棺椁之中不见尸骨,只有以八境神性刻画的字迹飘荡,记载了这个人的生平:“太公望钟者,生于蓬莱。其先祖尝为愚公,世人有移山典故,是为先贤,尚年十三,辅佐王上平复叛乱甚有功。大夏新君之时,借年老请辞,实则深觉世人多苟利,不愿同流合污。
钟盖尝穷困,虽有修为,不愿显圣,乡里皆认为其贫困。直至大夏361年,新王称有功在千秋之大事,于世上追寻大贤。
这一日,钟以渔钓奸新王。新王出猎,卜之,曰“此行一路向西,或有所得”。於是新王猎,果遇钟太公於渭之阳········”
洋洋洒洒数千字,李尘看完之后一时起敬,只因此人当年为人族做了许多事,虽有通天的境界,但一生辛劳,从未因为自身的地位和境界有过任何享福的时候。
以及,这里记载了他们最终来到这里的原因:
“当今世上八境已是通天彻地,但到达这个境界时,已察觉这方世界更胜似一牢笼,我等修行至今,经众先贤走遍世间的种种探查,竟发现最终破局之法在凶物劫难中。
最后,我们决定同时引发凶物劫难,去瞧一瞧彼岸!”
彼岸,李尘再一次看向四周屏障,“如果猜测不错,所谓彼岸,就是门后的世界。”
他心下叹息,也不知这些位如果知道,这一去,从此人族的巅峰传承就葬送了,是否还愿意尝试。
不过,想来他们是愿意的,只因李尘本身也是极固执的人物,认定一件事既然是对的,虽然于自己无益,但做了就是做了,最终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无论什么样的痛苦,都愿承担。
就在此时,他面色微变,只因冥冥中一种能量似乎在抹除他对刚才所见文字的记忆。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当初在世尊遗址之中,只是当时他的境界太低,根本不曾察觉到这件事。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有七巅峰的修行,有超脱八境极致的实力,有融合种种力量的元力,还有神灵血脉的辅佐,因此当那股力量出现,就像一只手在极吃力地要将他刚才所了解的一切擦去。
他一时间将元力和血脉都运转到极致,好似摁住了那只手,并将它从冥冥中推了出去。
“当年,人族的传承是否就是这么断绝的?”李尘忽然想到。
当这个族群的所有强者全部死去,谁都抵抗不了这个怪异的力量,那么传承最终的断绝都似乎成了理所应当。
一念及此,他的心头忽觉沉重,再环视四周,心道:“我的感知现在已经能够将这全部覆盖,除了这些壁障,似乎并没有能够离开的其他通道。只是,现在对我来说时间太过重要,毕竟老板娘还在外面,万一凶物劫难还有其他的手段,只怕她有性命之忧。”
情急之下,李尘忽然生出了一个极大胆的心思,“既然没有开门的钥匙,我便把门给砸了。”
于是这片空间起了一道剑牢。
这剑牢催动的同时,李尘的丹田也极速运转,只因他的洞府秘境是以剑成的新世界,并且有无垠的广阔,绽放之后胜似曾经千百剑牢同时重叠的力量。
于是这片空间就此崩碎。
李尘的身影在外人瞧来就像从虚空中被丢了出来,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道氤氲劫雷的劫云。
也就是说,凶物劫难就此结束了。
老板娘一时不察,被这股强烈的崩碎能量推开,但她稳住身形后,瞧着出现的年轻人,一时又震撼又惊喜,“凶物劫难,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