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已经回来了吧?”
徐衡宴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是夜深。
想到那两个去春色满园吃晚饭的家伙就随口问了一句。
徐衡宴估摸着他们怎么都该早就回府了。
谁知广白答:“还没有。”
徐衡宴猛地一顿,“他们现在还没回府?”
是真打算醉卧温柔乡了?
广白正要开口,就见虞甲快步过来,表情古怪禀报。
“谢公子和三少爷回来了,还拉回来好几箱银子……”
徐衡宴微微蹙眉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姜今夜去春色满园的原因之一,就是让家仆准备还给他的银子,从春色满园拉银子回来不必奇怪。
徐衡宴倒没有觉得会是银子有什么不对,他第一反应是谢姜和徐衡奕做了什么事。
虞甲也是一脑门子问号,“银子是从张家拉来的,张家人一路送过来……”
“哪个张家?”
京城能排得上号的张姓人家,徐衡宴脑海中马上涌现一个人名,但跟谢姜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果然就听虞甲道:“户部侍郎张铭张大人家。”
徐衡宴回头去看广白。
不是让人跟着他们?
广白茫然摇头。
只是随行保护罢了,谢公子和三少爷吃喝玩乐的时候,总不会叫人跟着。
徐衡宴无奈地叹口气,只能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样子他们在春色满园的经历应该挺丰富。
徐衡宴刚从世安院出来,就看见他的专属马车驶过来。
最近他的专属马车都是谢姜在用。
徐衡奕骑马跟在一旁。
后面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跟着一辆马车。
“二哥。”
徐衡奕有点心虚的下了马。
徐衡宴问,“怎么回事?”
“张家老六在春色满园喝多了,对谢姜出言不逊纠缠不休,张家就赔了我们五千两银子。”
徐衡奕一路上苦思冥想憋出来的说辞终于派上了用场。
后面跟车的张家管事垂着眸子,默默地瞅了徐衡奕一眼,随即就上前几步对徐衡宴行礼。
末了顺便帮徐衡奕补充几句,“我家六少爷被阮小侯爷一顿好打,出门时还好好的一条右腿啊,被人拖回来的时候在裤腿里晃荡……”
徐衡宴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徐衡奕见鬼的看了一眼张家的这位老管家。
这年头的管家都这么会说话的吗?
徐衡宴没有说什么。
谢姜不是徐家人,做什么都轮不到他管教。
更何况张家老六有错在前,纵然阮子集下手狠一些,谢姜上门要钱有些诡异,但也不算冤枉了张老六。
十箱银子卸在了世安院的院子里。
张家人便没有逗留。
广白看着整整十箱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有点傻眼。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是没见过这么捞银子的。
黔国公见了都要夸她一句真能干呢。
谢姜还在马车里没有出来。
“不会睡着了吧?”徐衡奕小声嘀咕。
徐衡宴刚过去打开车帘,一个脑袋就猛然出现在他面前,她的鼻尖都快贴上他的鼻子,随之还有扑面而来的酒气。
“你们还喝酒了?”不是说了只吃饭,最多看看歌舞吗?怎么还喝酒了!
徐衡奕有点懵,他们没喝酒啊。
“宴宴——”
谢姜直接勾住徐衡宴的脖子往他怀里跳。
徐衡宴怕她摔出好歹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她。
徐衡宴再想撒手也来不及了。
谢姜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两臂圈住他的脖子,后仰着脑袋,望着他笑得傻里傻气,“宴宴,宴宴……”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属于她的气息,可能也因为染了酒气的缘故,较之往常更猛地往他鼻子里灌。
望着她不断在眼前张合的粉嫩的嘴唇,徐衡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耸动了一下。
然后很快就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果然酒色最能祸人心智。
他只是闻着酒味儿就觉得头脑发晕。
徐衡宴抱着傻乐个不停的谢姜往厢房那边去。
徐衡奕嘴巴张得都能塞下自己的拳头。
他们在春色满园分明滴酒未沾!
谢姜醉酒是什么鬼!
徐衡奕突然想起来,离开春色满园前,谢姜随手顺了一壶酒。
但谢姜也一直没有喝,那壶酒好像就一直放在马车里,到张家的时候谢姜还是清醒的,身上也没有一点酒气。
难不成是为了庆祝敲诈勒索胜利?所以她一个人在马车里喝酒了?
她从春色满园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后面要庆祝?
谢姜好变态哟。
她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喝酒居然不叫他!
“我先回去睡了。”徐衡奕跟广白打了声招呼,就摇着头走了。
千秋和易砚亘派来服侍谢姜的两个仆妇,看到谢姜跟徐衡宴黏在一起的姿势,六只眼珠子都蓄势待发准备随时砸一地。
“徐世子,让我们来吧。”
两个仆妇赶紧冲上去要将谢姜从徐衡宴身上抠下来。
“我要宴宴,我要宴宴……”
在徐衡宴看不见的角度,谢姜看向两个仆妇的眼神,冰冷如霜箭。
两个仆妇伸出来的手都是一僵。
千秋也是眼皮子猛跳。
“坏人!都是坏人!都想要我去死……”
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谢姜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缩成鹌鹑窝在徐衡宴怀里,两条腿也将他夹得更紧。
“宴宴,我要宴宴……”
徐衡宴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想起了大理寺监牢里的那回。
她烧得糊里糊涂,也是喊着有人要害死她,两次都是这番话。
原来蓝雍谢氏的小公子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
“宴宴,宴宴……”
谢姜的声音里都是恐惧。
徐衡宴本来想着把人抱过来然后直接丢床上去,此时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来吧。”
徐衡宴对两个仆妇道。
谢姜明显抗拒的情况下,他也没必要把人交给她们。
平时那可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病得迷糊和醉酒的情况下,都能让她害怕得瑟瑟发抖,多半是深藏在内心最恐惧的记忆。
他若是不管不顾把她交给让她害怕的人,哪怕只是在醉酒的情况下害怕的人,或许也会将她恐惧的记忆撕开一道口子。
反正都被她折腾一天了,还在乎最后这一会儿么。
千秋看不下去已经出去了。
两个仆妇面面相觑,打了盆热水进来,也不敢再留在屋里。
徐衡宴想将人放到床上,奈何谢姜死活都不松手,还望着他委屈的摇摇头。
泛着莹莹水光的眸子,流动着数不尽的恐惧和可怜,看得人心里发软。
“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徐衡宴生疏的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连哄他的声音都放到最轻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