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高长安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妈,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盛总其实就是个两面派,表里不一,而且他们公司这次的投资,多半也有猫腻,所以要我说,咱家还是不参与这事儿为好。”
高母听了高长安的质疑却是哑然失笑,显然她早已对于盛家公司的真实情况并无多少怀疑,因着不想让自家儿子担心,便随意地应付了高长安两句,“不管盛总究竟为人怎么样,单要说这次的事儿,他是设局故意骗我们的,倒也实在不至于。”
“盛家那么大的公司,在城中心盘下了一整栋小楼,还雇了不少人工作,这么大的投入,如果只是单单为了糊弄我们这帮没什么油水的普通居民,未免得不偿失。”
“再说了,他们家和附属医院的合作就摆在这,而且投资的事儿在公司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附属医院那边察觉出盛家的公司有什么问题,不可能会不告知管理层一声儿的,而且我也听说了,附属医院里也有不少人投钱进来,这就足够证明至少盛家的公司不是个空壳子。”
“而最要紧的,投资这事儿也不是人家盛总主动找上我们的,如果盛家真的是为了要骗钱,不可能还因为想买债券的人太多拒绝增加限额,且投资股份还要大费周章地弄什么投资代表,又何必呢,直接来者不拒不是更痛快,到手的钱也更多吗。”
“所以说,你就不要乱想了,盛总不至于骗我们手里的这点小钱,我和你爸现在担心的,其实还是投资的分红的事儿,最后可能满足不了那帮心比天高的人,难保不会引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高长安见高母这么油盐不进,丝毫不拿自己的怀疑当回事儿,一时也是无法,只能勉力找补道“如果一定要参加,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那签合同的时候就务必要小心谨慎,条条款款的,不要怕麻烦,可得看仔细了,不要在合同上吃什么亏,毕竟人家有专业的律师,我们只是些普通人,万一对方玩个文字陷阱什么的,最后反倒是我们有苦说不出。”
高母对此却是胸有成竹,“放心吧,因为管理层也有人担任了代表,比我们更怕出现纰漏,明天会带上公司的律师,绝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一旁的高父也是因为高长安这么担心有些哑然失笑,无奈地摇头道“你还太小了,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这些事儿,你担心的这些,现在这帮人为了挣钱,早已经不会顾忌那么多了,自然是盛家怎么说都能接受。”
高父也不想继续多说,眼下这事已是避无可避,便对高长安道“行了,你也别跟着瞎操心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这些都是我们大人的事儿,也就是让你知道知道,你的心思不用放在这事儿上。”
高长安自是听出了自家父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明白在这件事上,无论自己有怎样的怀疑,眼下的高父高母根本听不进去,对父母做出的决定也是无能为力的,也只能暂且如此,任由着父母自行处理后续一应事宜。
在铁路公司所有雇员们的翘首以待中,投资代表们顺利地和盛氏医疗签署了投资协议,而后就是大量的钱财陆陆续续地投入了盛氏医疗,而因着这场和盛氏医疗的合作,管理层也对其和附属医院的合作大开方便之门,诸事进行得都颇为顺利,一时间,盛氏医疗在冻河城中的境况可谓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着因着盛氏医疗的生意明面上做得风生水起,那些将家底都投入进去的雇员们,各个也都喜上眉梢。
此时的冻河城,几乎所有家庭都上演着雷同的一幕,人人都开始掰着手指算计起分红的日子,幻想着一年后自家有多少钱能拿,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计划起赚到钱之后应该怎么花销,沉浸在臆想中的冻河城居民却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
而高长安也终于在满心无奈中,迎来了学院的开课日。
年中考核时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并未因着一个假期过去,就轻易被人遗忘,而高长安也相信,卢明绝对没有忘记要针对自己,每每思及此,心下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但想着盛扬算是自己目前唯一能解开疑惑的突破口,高长安拒绝了高父高母直接前往中心城的建议,打算还是要先去学院探探风声。
开课日当天,此前被破坏得满地狼藉的学院已是恢复了原样,再看不出那场混乱带来的丝毫痕迹。
满心惴惴的高长安进了教室,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卢明和他的那群跟班,竟然对自己的到来表现平平,虽再无往日的关切,但也好过高长安以为的针锋相对。
高长安对此自是满心疑惑,但不禁仍有些暗自庆幸,毕竟谁也不想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被人找麻烦,不得安宁。
待到开学程序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完,卢明等人对高长安仍是一副视而不见的姿态,而高长安因着假期一直躲在家里,虽说听父母说了些外面的消息,但是他们并不十分关注孩子们的情况,故而高长安这个假期可谓是过得无知无觉,对很多事都是一无所知,也就对卢明等人的表现不明所以。
高长安心中虽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暂且也无力深究,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角落里一如既往沉默不语的盛扬身上,心下暗自打算着,此事宜早不宜迟,他还是要尽快想法子探听一下盛扬的虚实才好。
煎熬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放学,高长安并没有选择在教室内和盛扬过多纠缠,免得被人议论,而是先行离开了学院,在校外盛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选了个可以隐蔽身形的所在,只等着盛扬出现。
没多大工夫,高长安便看到形单影只的盛扬独自缓缓而来,高长安屏息凝神,待到盛扬越过自己的所在逐渐远去,才开始默默尾随在他身后,打算一会儿在路上寻个僻静些的地方,也方便逼问一番。
高长安跟着盛扬走了一段路,还不待他寻到机会上前和盛扬说话,便渐渐觉察出了些许不妥,因为他发现盛扬行走的方向,明显并不是回家,而是走了一条与管理层别墅所在的街区,截然相反的路线。
高长安看着眼前愈发熟悉,且逐渐偏僻起来的街边景象,他赫然发现,盛扬竟是直接引着自己到了平常鲜有人来的煤场。
因着冻河城地处大陆北方,每逢冬日就需要囤积大量的煤炭做取暖之用,但是夏日里,此处虽地处城区,但却仍是人迹罕至,空旷的煤场里遍地都是由煤渣堆积成的一座座小山,而高长安之所以对此处颇为熟悉,还是因着这里早已成为少年们放学不愿归家时的游乐场。
高长安虽是不解盛扬为何会只身来此,但想着此处僻静,刚好倒是方便了自己一会儿问话,更何况那盛扬细胳膊细腿的干瘦身材,也实在是难以让高长安感到丝毫威胁,于是他也不继续隐藏身形,反倒是堂而皇之地跟着盛扬进了煤场。
盛扬又前行了一段路,终于停在了煤场正中,被煤渣山围起的空地上,缓缓站定后,他回头看向明目张胆跟在自己身后的高长安,声音略带着些颤抖地道“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儿,我们今天当面把话说清楚,你其实不用紧盯着我不放,我并不想惹什么麻烦,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上学而已。”
高长安大步上前,站到了盛扬对面,也不迂回遮掩,直接开口问道“我也不和你说那些虚的,我就是想知道年中考核出事儿的那天,你和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且学院里发生的事儿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家来冻河城究竟有什么目的,大家同学一场,我也不想找你麻烦,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盛扬却是佝偻着身形,一副畏畏缩缩的作态,而说出来的话更是令高长安听得一头雾水,“我只不过是觉得你之前做的一些事可能会惹出麻烦,不想我家被人误会,这才把实情告诉了那些应该知道的人,我也没有搬弄是非,都是实话实说,至于别人怎么看你,那都是你先做错事的原因,你实在不应该怪到我的头上。”
高长安蹙着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盛扬,实在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根本是所问非所答,刚要开口责问,忽地他想起自己此前曾有猜测,卢明态度的变化是有人在他面前搬弄了是非,结合盛扬现下所言,高长安立刻恍然大悟。
他颇为恼怒地道“所以,是你和卢明他们说了我的不是,才会让他们那些人误会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盛扬语气未变,仍是低垂着头,语气平平地道“你问我说了什么,其实你应该清楚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这个人心机深沉,左右逢源,挑拨离间,我也不明白,你看着同学们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针锋相对,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样做,对得起拿你当朋友的那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