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妄神窟之中。
林玄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了。
这第二层中的空间大得惊人,就好像无边无际一样,哪怕他沿着一条七星主干一直向中心区域奔袭,却依旧未曾见到终点。
而今天,林玄原本想小憩一会,却没想到,被一场噩梦惊醒。
时隔半年,他继上次噩梦困扰之后,竟又做梦了。
在梦中,恍恍惚惚看到,天地间一片狼藉,四处残根断壁,江山北望,一片苍茫。
剑气在天地间环绕,邪煞之气气四溢,道法飞入虚冥,无尽的血染红了整个落日荒之地。
他看到了哀嚎绝望的落日荒子民。
他看到了无数残破饕餮真身。
他看到了元辰以及天玄宗诸多修士,站在废墟般的天玄宗之中,茫然无措。
他看到了杜衡,手持降魔杵,倒立而起,露出狰狞的笑容,浑身是血,一步步从无妄神窟深处走出。
随后,他看到,那梦中的天……破碎了。
就在林玄刚想要继续看清楚那天为何破碎的时候,梦魇骤然消失,他也自梦中惊醒。
梦中所见,皆为预兆!
这是隔垣洞见!
血瞳晋升之后,第一次主动预警。而往往,第一次也最真实,最详细!
林玄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安。
他决定,出去看看!
猛然间,浩瀚的真元意志扶摇直上,刹那便冲出了无妄神窟,不断向上,最终于九天之上,罡风之内,向下了望。
苍茫的大地上,起起伏伏,人族疆域,浩瀚而辽阔。
他似乎看到了十一头巨兽盘踞在大地上,血液流干,白骨枯萎,只剩灵力在天地荡漾。
隔垣洞见之下,天地间的隐秘,似乎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
林玄看向无尽远方。
有一处,似乎是天地正中,人族腹地中心。
那里被无尽的邪魔之气所覆盖,浓郁的就好像是黑暗的源泉,只是光看两眼就令人心生不安。
注视的久了,甚至还有一种要沉沦其中的感觉。
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林玄再向落日荒四周望去,天玄宗以北,最北面的无尽山脉,在隔垣洞见下,可以看到那里的天地规则正在一点点的被侵染成黑色。
其中夹杂的冤魂和死亡之气,如此之远,都隐隐传入脑海。
嬉笑声,哭泣声,尖叫声。
或窃窃私语,或破口大骂,不绝于耳。
再看南边,帝都的方向。
那里杀戮之气凝聚,磨刀霍霍,直指落日荒。
东面也隐隐有所变化,似乎来自于隔壁国度,只是是什么变化,一时间还摸不着头绪。
西面……
“怎会…是这样?”
林玄见状,心中骤然一惊。
只见西方死气沉沉,放眼望去,隔垣洞见之下,竟然一片血红!
最大的危机,不是困敦的魔蟾,也不是朝廷的军队,更不是其他国度。
而是近在咫尺,之前一直忽略的西方!
……
大荒落一十三座主城。
北面便是临海、憾天、青泽这三座,三地紧靠无尽山脉,与北楚困敦隔山相望。
南面是星罗、高岳、齐光、函兆四城。这几座主城处于落日荒外围,距离南楚帝都不远,大概三五千里左右。
东面则是旭光、连州、周方、千芒四城,紧靠着十国中的东辽,也一直是南楚与东辽的缓冲之地,这块地域中的民风彪悍,武者修士众多,哪怕是天玄宗的名号的,在这个地方也不太好使。
是个只认拳头的地方。
而西面……
“西面是碧瑶、蓬溪二城。紧靠着浩瀚无垠的瀚海沙漠。
这个区域气候干燥极为缺水,普通凡俗之人再此生存不易,所以定居在此的人类非常少,也没有与其他国度接壤,就连邪魔都不太待见这个地方……”
“这就奇怪了,这西面在隔垣洞见下,却为何是一片赤红,隐隐有致命危机浮现?”
林玄见状,暗暗心惊。
太乙六壬之术在脑海中催动,一番卜卦,然而令人不安的是,卦象上只显示没有致命危机,但不可拖延行事。
至于具体的细节,却一片模糊。
难道是天机还未又定数?
古怪,真是古怪。
不过,确认了暂时没有致命危险后,林玄思索片刻,认准了血光最浓郁的方向,真元意志骤然向着西北而去。
……
几日之过后。
越过憾天城北面,便是碧瑶城地界。
此片区域南北三千余里,东西则接近万余,是落日荒一十三主城之中,面积最大的一块区域。
但因为离沙漠甚近,所以境内多风沙,植被稀少,终日被狂风所侵,可以供人类居住的地盘相当稀少。
整个碧瑶城区域,总人口可能还不到千万,与临海城相比,后者光是只算主城不算周遭城镇的人口,都有数以千万计,两者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碧瑶,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地广人稀。
此刻,憾天城边缘,楼高县,最接近碧瑶城之地。
这个小县城面积并不算大,方圆大概二三十公里的范围,常驻人口只有二十万左右。不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青楼、茶肆、镖局、等等,一应俱全。
虽然此地位于憾天城管辖区域内的边缘地带,离憾天城甚远,但流动人口却众多,落日荒一十三主城中的不少行商,都有来过此地。
也是因为,此地是通往碧瑶,进入大漠的最后一站集散地,同时也承载着碧瑶城地界内众多大漠特产,进入落日荒其他主城,甚至是南楚全境的关卡。
此刻。
灵雏楼,还是与从前一样。
已经屹立于此三百多年了,传承了数十代,都未曾改变。
很多年老色衰的憾天城青楼天女,在出走他方后,一小部分便最终落户于此。
嗯,灵雏楼,是个青楼。
据说,这奇特的名字,还是三百年前,嗜血帝王在位期间,一位云游至此的天玄宗修士所赠。
当年那位修士云游至此,见此青楼女子,目露期盼之色,如待哺的灵雏,便心生恻隐之心,言称:风尘女子,尽如灵雏之人,贫僧又怎能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就此一走了之?
这与道法不符!
遂即,便在此停留了三个月之久,散尽除魔所得钱财,终日里与天女们探讨人生哲理,当时还折服非常多少天女的身心。
不过,最终还是因为囊中羞涩,这才依依惜别,万分不舍的离开。
据记载,经过此事后,这位天玄宗修士自觉道法大进,三月内便领悟了阴阳互通之理,其实力也得到倍增,除魔卫道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所以,从那以后,每年他都会把所得钱财,散给此地的风尘女子,一时间成为了这个小小县城的美谈。
原本的青楼更是干脆改为了灵雏楼。
还别说,也正是这件事传来,还因此吸引来了不少猎奇的人。
只可惜……天玄宗好像并不怎么认可这些传说罢了,甚至贬斥为无稽之谈。
但这依旧不妨碍,小小县城谈论起这些关于天玄宗的花边新闻时,那种兴奋的劲头。
毕竟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些平日里在普通群众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仙人,才会有那么一丝丝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