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只升了两个火盆的奉先殿显得特别的冷清。

只听得“吱嘎”的一声，福公公命人打开大殿的门，领着一队人鱼贯而入。

慕成雪就眼带期盼地看向了他，毕竟这两日来给他送饭的都是小禄子，这一次福公公亲自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送饭。

看着慕成雪那期盼的眼神，福公公就叹了一口，让身后的人提了个食盒过来：“王爷，您在这都跪了三天了，赶紧喝些热粥暖暖身子吧。”

慕成雪却不急着去接，而是看向福公公问：“叔父的身体还好吧？还有太后娘娘那……”

他虽然被关在这奉先殿里，但对于外面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对于让承佑帝和郑太后晕厥一事，他很是歉疚，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直白地同叔父提起要娶秦兮若的事。

“王爷请放心，有清秋道人在，皇上和太后都很平安。”福公公就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白粥，劝他赶紧趁热喝。

慕成雪不好意思再拒，便端过粥碗喝了起来。

喝完粥，福公公又递了帕子过来让他擦了嘴，如此悉心的照顾，让慕成雪都心生了惶恐。

毕竟福公公是服侍承佑帝的人。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因皇上和太后娘娘的身体都不适，所以今年就不办宫宴了，王爷接了圣旨后，就出宫吧！”待慕成雪这边收拾妥当，福公公便同他道。

圣旨？什么圣旨？

慕成雪就一脸茫然地看向了福公公。

福公公就让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内侍上前，那小内侍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道圣旨。

“王爷，这儿有两道圣旨，一道是给您赐婚的，另一道则是赐死您和秦姑娘的！”福公公一脸静谧地说着，“您若是选了赐婚的那道圣旨，老奴便当着您的面将赐死的那道圣旨烧了；同样，您要是选了赐死的那道圣旨，老奴就将赐婚的这道圣旨烧了。”

慕成雪只觉被五雷轰顶。

他没想到叔父在这件事上竟同他较上了劲。

一道赐婚，一道赐死，他哪个都不想选。

“我姨母清秋道人呢？我能不能见见她？”突然想起什么的慕成雪就迫切地问。

他之前特意去求了清秋道人，她也答应了会帮他，可为何叔父还会赐两道这样的圣旨给他。

“清秋道人这几日都在忙着帮皇上和太后娘娘调养身子，怕是没有时间见您的，而且您要不接旨，是出不了这奉天殿大门的。”福公公就虚指了奉天殿的大门，“依老奴看，皇上替您指的这门婚事真的不错，女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成国公府的远房亲戚，人长得端庄不说，更是知书达理。您要是真舍不得秦姑娘，就将她收在房里，想必将来的宁王妃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皇上还让老奴提醒王爷一句，您手里虽有一块免死金牌，可也只能救一人！”福公公就叹着气道，“人要活着才有希望，这要是死了，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叔父……为何要逼我……”慕成雪就低喃着，一股悲愤的情绪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难怪天下人都想要那个位子，因为只有在那个位子上才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他竟有点羡慕起荣王。

这个念头从慕成雪的脑海一闪而过，便让他楞在了那，心也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王爷，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您在宫里都三天了，就一点都不担心在宫外的秦姑娘？”福公公见着面无表情的慕成雪，便问道。

福公公顿时点醒了慕成雪。

他被困在了宫里，在宫外无人庇佑的秦兮若岂不是可以任人捏圆搓扁？

他可以梗着脖子不接旨，可兮若呢？

若是激怒了叔父，直接将赐死的圣旨给到宁王府，兮若一个人又要如何应对？

一想到这，慕成雪就再也扛不住了。

他红着眼，哽咽地看向福公公：“哪一道是赐婚的圣旨？我接！”

福公公听得这话，就嘴角噙笑地递了一道圣旨给慕成雪。

慕成雪看都没来得急看，就将圣旨往腰后一插，大步跑出了奉先殿。

见着夺门而去的他，福公公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他来之前承佑帝的原话是：想办法让他接赐婚的那道圣旨，若是做不到，你也不用回来复命了！

出了奉先殿的慕成雪直奔乾清宫而去。

可他还未进殿，就让人给拦了出来：“王爷，皇上有令，在您大婚前都不会见您！”

慕成雪就一阵错愕。

他没想到叔父竟然不想见他。

“那清秋道人呢？”他急问。

“李真人正在帮皇上和太后娘娘熬制丸药，也忙得很！”拦着慕成雪的是在乾清宫当差的几个小内侍，说话不免就有些战战兢兢，“王爷您行行好，小的们也只是奉命当差，您别为难小的们。”

慕成雪见状，便不再同他们浪费时间，而是一转身出得宫去。

因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从宫门出来后，街市两边的铺子都已提前打了烊，平日里车水马龙的东大街就显得十分冷清，瞧在慕成雪的眼里就更显萧瑟。

“王爷！”祁玉在宫门外等了三天三夜，见到出得宫来的慕成雪就忙迎了上去。

“回府！”一心记挂着秦兮若的慕成雪就钻进了祁玉停在宫门外的马车里。

祁玉不敢耽搁，立即就调转了马头往宁王府而去。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门房的人远远地瞧见了慕成雪的马车，就兴奋地卸了门槛，奔走相告。

自从那日宫里来了人报信，说慕成雪忤逆了圣意要被下大狱后，一整座王府的人就都变得抑郁了，生怕慕成雪出了什么意外，然后他们这些人要跟着遭殃。

如今见慕成雪平安出了宫，他们也就跟着放了心。

祁玉一直将马车赶到了仪门，车还没停稳，慕成雪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往琅褔苑奔去。

可当他赶到琅褔苑时，瞧见的却是和严姑姑聚在一起的沈青梅等人，而她们之中并没有秦兮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