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之后,冯朵朵产检回家。
一进门,她就朝屋内喊道:“我要宣布一个重要消息,我肚子里是个女宝宝。”
朵朵妈连忙从屋里出来,兴奋地问:“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老冯附和道:“是啊,现在医生不是都不让提前透露宝宝性别吗?”
“不让告诉男女那也要分人,有的人一心想生男孩,知道是女孩就不要了,那当然不能告诉她们。至于我嘛,别说女儿了,就算怀了个恐龙我都爱得要死。”冯朵朵解释。
朵朵妈嗔怪她:“净胡说八道,好好的小闺女,怎么会是恐龙?”
冯朵朵也发现自己语失,碎了一小口,道:“对对,是小美女,小萝莉,不是恐龙。大夫给我做b超时,我没问宝宝是男是女,只问我是需要准备小蓝衣服啊,还是小粉衣服啊?”
“那大夫说让你准备粉衣服?”朵朵妈问。
冯朵朵摇头:“不是,她让我准备黄衣服,说男女都能穿。”
老冯笑道:“这大夫还挺逗。”
“不过临出门时,她告诉我,要不还是准备个粉衣服吧,我就明白了。”
“真不错。”朵朵妈的眼睛有些潮湿。
看到老妈红了的眼眶,冯朵朵这才发现今天家里的氛围不太对。直觉告诉她,父母遇到了麻烦。
“怎么?你们不喜欢女孩子吗?”冯朵朵问。
“怎么会?女孩子好,以后是你的小棉袄。”老冯的脸上终于慈爱的笑容。
今天,老冯的脸色格外不好,皮肤黄得有点像蜡像馆里的蜡像。
“是啊,还是女孩子好,和妈妈亲近。”朵朵妈在一旁补充道,“我一会儿陪你爸爸去医院看看,他这几天夜里腰疼得厉害。”
冯朵朵忙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去。”
“不用。”老冯阻止道,“你怀着孩子,医院里那么多病人,万一有传染病呢?”
“那……好吧。”冯朵朵目送父母二人离开,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惊慌压抑。
这感觉特别不好,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当天傍晚,老冯没有回家,朵朵妈回家给他取拖鞋和洗漱用品。
看到老妈独自回来,冯朵朵焦急地问:“我爸怎么样了?他住院了吗?”
朵朵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她真的不是个好演员,僵硬的笑容十分难看:“你爸没什么大事儿,医生就是说要留院观察下。”
那晚,朵朵妈在医院陪老冯,冯朵朵独自在家,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她平生第一次因为父母而感到恐惧。她害怕爸爸生病,他们说好要绍兴,要去新疆,如今约定还没有兑现,爸爸怎么可以生病?
第二天一早,冯朵朵就拖着大肚子,瞒着朵朵妈,偷偷跑去了医院。
这是b城最好的医院,在护士台几经打听,冯朵朵了解到老冯被安置在骨科。
她找到父亲的主治医生,骨科主任医师崔大夫。他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据说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临床经验丰富。
冯朵朵的脸色很差,面色焦急:“我是二十八床病人的家属。崔大夫,我爸究竟是什么病?”
崔医生踟蹰不语,看了看冯朵朵的肚子:“你……”
冯朵朵的手下意识地捂了下肚子,道:“我爸的病情是不是很严重?没关系,大夫您告诉我吧,我能撑得住。”
崔大夫取出一叠检查报告,面色沉重:“从检查结果和临床症状综合考虑,你爸爸很有可能得了癌症,并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骨。”完整内容
冯朵朵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手将肚子捂得更紧:“有可能?那这个可能的概率有多大?”
崔大夫蹙了蹙眉头,又看了眼冯朵朵的肚子:“这个问题我已经和你妈妈谈过了。”
“大夫,您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真相,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崔大夫忖了下,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八成。”
“那……他还剩下多久时间?”
大夫抿了抿嘴唇,手指狠狠地揉搓着一支碳素笔,沉默不语。
冯朵朵的眼圈有些发红:“那……我肚子里的宝宝,还有机会看到姥爷吗?”
崔大夫表情凝重,吸了下鼻子,眼睛里也有些湿润:“我会尽力。”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冯朵朵靠在墙上,泪流满面。
一个小护士从她身边路过,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递给她几张纸巾。
冯朵朵接过纸巾,向护士道了谢,小护士匆匆离去。作为医护人员的她们,看到过太多伤心无助的病人家属,知道有时那些安慰的话也是徒劳,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