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姑苏城燕子坞慕容府。
虽已夜深,慕容府内仍是灯火通明,丫鬟稳婆们进进出出,不时传来一阵阵女人的痛呼声。产房外,一名中年男子焦急等待,一旁的四名家将正在劝抚。
“主公,您已等了两个时辰了,还是去歇息一阵吧,这里有我等看着,定不会有事。”一名家将劝道。此人身穿铁青色儒衣,三十五六年纪,眯着一双眼睛,恰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正是号称掌力江南第二的公冶乾。
“非也非也,公冶二哥,主公之前二子皆是难产而夭,此时焉能不急啊。”说话的正是最爱抬杠的包不同。
慕容博瞪了包不同一眼,心中虽知他并无恶意,天性最爱和人唱反调,若是要改,比杀了他还难,若是平时听到这话,他不过一笑置之,以示容人之量,但是此时他心情焦躁万分,正要斥责包不同一顿,忽然从产房内传来稳婆的喊声:“生了,生了!是位女公子!”
听到“生了”,慕容博先是一喜,又听到后半句的“女公子”,又喜而转忧。一旁的四大家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排行老大的邓百川上前劝道:“主公不必忧虑,此番虽是女儿,但主公还是年富力强之时,以后再生就是了,绝不会断了大燕皇族血脉。”
慕容博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些年来,我两子夭亡,恐怕是上天降罪,怪我为复大燕而筹谋挑动宋辽纷争吧,此番得一女已是大幸,将来由她的孩子继承大燕香火也就是了。”他顿了一顿,转身对四大家将吩咐:“耽搁数年,我的计划也必须开始了,未来你们四人要好生辅佐小姐,不得丝毫懈怠。”四大家将连声应是。
此时产房已打扫完毕,慕容博踏入房间,从稳婆手中抱过婴孩,轻声道:“本来想着如果是个男孩,就给他取个复字,既是个女儿,便叫你燕儿罢!”纵然慕容博一代枭雄,也不由得显露出舐犊之情来,可他不知,手中抱着沉沉睡去的女婴体内,竟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十六年后,曼陀山庄,一片山茶花海之中。
两道姝丽绝伦的身影并肩而立。个子稍高的那人容颜清丽,眉间却带着三分英气,眼神凌然,目露神光,显出一股超人一等的自信,她双掌平举,掌心竟然凝练出一团明灭不定,变幻莫测的真气。另一人年岁稍小,眉眼间还透着些天真烂漫,容貌竟还犹有过之,眉眼顾盼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出尘之姿,这二人便是慕容燕与王语嫣了。
“表姐,你的小无相功终于大成了!”王语嫣激动的说道。
慕容燕平复体内涌动的真气,点点头,不由回忆起了她今世这十六年来的一幕幕经历。
上一世的她不过是一个在都市中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直到穿越的那天,被一块天外而来的碎片击中昏迷,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儿,降生在这天龙世界,取代了原本的慕容复。十六年来,她常常在梦中梦见那块击中她的碎片,梦里是一片虚无,虚无中只有那块碎片闪烁着黯淡的光芒,碎片虽然近在眼前,但任凭她千百次的尝试,仍旧无法触碰。
既来之则安之,慕容燕从六岁起开始习武,她发现此世这具身体的武学天赋果然不凡,再难的武功到她的手里都是一学就会,难怪原本的慕容复即便是醉心于那虚无缥缈的复国大业,心有挂碍之下未能将全部精力完全投入武学的情况下仍旧闯出了偌大的名声。不过对慕容燕来说,在宋朝复兴数百年前一个所谓的大燕实在可笑,一证武学顶峰才是她来到此世求索的目标。
而十年前刚开始学武时,还是小孩的慕容燕就拉着王语嫣,偷偷溜进还施水阁,在最深处的一个暗格内发现了小无相功的秘籍。毕竟李秋水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不管怎么说李青萝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就连鸠摩智这样的“面首”都能得其传授小无相功,没理由不给自己的女儿留一份安身立命的底牌,可惜的是李青萝不爱习武,倒是便宜了慕容燕这个亲戚。
不过,慕容燕谋取小无相功倒不是想着靠这门武功从此天下无敌了,或许在很多人看来,逍遥派的三大神功中,北冥神功可以吸人内力为己用,快速成为绝世高手;不老长春功更是能返老还童;而小无相功只能靠着模拟不同性质的内力来施展各门各派的武学,而且往往是学其形而未能得其神,对比另外两种神功来说不免相形见绌。
但是对慕容燕来说,这样的用法无疑是舍本逐末、暴殄天物。能模拟任何一种内力性质的小无相功,配合她一项与生俱来的独特体质,定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
“表姐,你在想什么?”见慕容燕似是陷入沉思,王语嫣好奇的轻声问道。
“没什么,”慕容燕甩了甩头,道:“语嫣,我明日准备出行去一趟大理,且先去拜别舅母吧,待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拜别了王夫人,从曼陀山庄返回到燕子坞,慕容燕唤来四大家将和阿朱阿碧,吩咐道:“四位大哥,我有事欲前往大理一行,你们可先去无锡城外杏子林等我,数月后那里将发生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咱们凑凑热闹也好。”又对四大家将中一人好奇问道“大小姐,不知到底是什么大事啊?”正是最爱打架的风波恶。慕容燕笑道:“天机不可泄露,风四哥到时便知,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架打!”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慕容燕提剑上马,带着阿朱阿碧,前往大理去了。
一个月后,大理无量山内,树林密布,一名年轻男子神色慌张,急急而奔,身后似有人追杀。奔出一阵,男子双腿酸软,气喘吁吁,猛听得水声响亮,轰轰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抬头一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只听得背后一人叫道:“前面是本派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数丈,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被追杀的正是大理镇南王之子段誉,段誉心想:我就算不闯你们的禁地,但是撞破你俩的好事,难道你就能饶我了?于是脚下加紧,跑得更加快了。
段誉正在拼命奔逃,只听得背后那人大喊:“快停步,你不要性命了吗?前面是...”
段誉回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正是要...要性命,这才...这才逃走...”一言未毕,突然脚下踩空,顿时摔下山崖,不见人影了。
山崖之上,一男一女俩人露出头来,男子说道:“葛师妹,那小子摔下山崖,这百丈高崖,他定是尸骨无存了。”那女子回应道:“干师兄,你我还是快走吧,免得再节外生枝。”男子正要应是,突然背后传来一道调侃的笑声“哦~两位真是好算计啊,那名小哥一死,你们二人背门私逃便无人知晓了。”两人一惊,手上动作却都不慢,转身便双剑齐出,毫不留情,显然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来者正是慕容燕,只见她不慌不忙,玉手轻扬,只闻两声清脆的剑鸣,两柄宝剑竟是应声而断。两人望着眼前笑吟吟的佳人,两根纤若无骨的手指竟有断金切玉的本事,不由得其其被吓退了半步。回过神来,那名“干师兄”扔掉断剑,讪讪抱拳行礼,问道:“方才我二人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不知姑娘是何方高人,来我这无量山中有何贵干。”
慕容燕轻笑一声,讽刺道:“哈,看到来的是“高人”便前倨后恭,若我只是个普通的弱女子,恐怕早已死在了二位的剑下了吧。”干葛两人支支吾吾,无言以对。慕容燕望了一眼悬崖,语气转冷:“本来我与你们两人萍水相逢,本就无冤无仇,你们追杀的人也与我无关,背门弃宗我也管不着,大可以放过你们。”
那两人闻言一喜,却又听慕容燕道:“可是你们却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人,视人命如草芥!”两人又是一惊,慕容燕继续道:“依我看,不如你们自废武功,这样我便放你们一马,如何啊?”两人顿时吓得跪地求饶,慕容燕只是不允。
这时,树丛中两人牵着马走来,当先一名绿衣的娇小少女嗔道:“小姐,你也不等等我和阿朱姐姐,害的我俩好找。”后面一名红衣少女温柔的嘱咐道:“阿碧,不可使小性子。”跪在地上的二人对视一眼,突然弹起,便要制住阿朱阿碧两人作为人质。
两人欺至阿朱阿碧身前,脸上正要露出得逞的笑容,却见面前两名少女虽惊不慌,竟是齐齐娇喝一声,各自打出一掌。干葛两人不以为意,一手招架掌式,一手化掌为爪扣向咽喉,唯恐动作慢了被背后那名武艺高绝的女子上来救人,不想双掌接触,干葛二人感受对面两名少女内力远胜自己,猝不及防下被震飞数尺,倒地挣扎不起。
阿碧被吓了一跳,击飞对手后忙手掩檀口惊呼不已,阿朱虽然也受了惊吓,但一贯稳重大方的她还是连忙一面安慰阿碧,一面对慕容燕问道:“小姐,这二人是?”
“哈,不过是两个无德小人罢了,方才他们还想杀我,可惜武功不济,我本想废了他们武功饶他们性命,没想到他俩却妄图拿你们做人质。”慕容燕哼了一声,鄙夷道。她走到还在倒地挣扎的两人面前,嘲讽的说:“我的两个侍女得我武学,虽然比不上那些顶尖人物,但怎么说也算的上二流的高手,可惜以你们两人这点微末的武功,方才那一掌应该已经震断了你们的心脉,神仙也难救喽。”两人还想求饶,却已被口中鲜血呛得说不出话来。慕容燕不再理会,转身说:“阿朱阿碧,咱们寻路下悬崖去,不用管这两人了。”阿朱阿碧虽然都是心软善良的女子,却也不会去救两个想杀自己小姐,还想擒拿自己当人质的恶徒,便随着慕容燕一道牵着马离开,只留下草地中渐渐气绝的干葛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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