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公子本就担心得很,是一直在床边守着小姐的。小姐屏息之后,公子就开始着人收拾行李,说是要回清州老家。”
“公子自己则同我在院中火化。”他又看了一眼林轻然,彼时她已经放下衣袖复了寻常模样,一杯酒抵在唇边慢慢泯着,“最后烧出的尸骨,也是公子亲手敲碎装的坛。”
初来结束了叙说,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林轻然大多已经清楚,包括尸骨的去向,公子的去向。
“从前,我不论被差去哪儿,啊决都会等着我回来。”她放下酒盅,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叉着,正好牢牢圈起那盅酒,“我不论去了哪儿,只要回京,都会第一个跑去啊决府上。”
“她会在门前给我备上清水,在我还离得远远的时候,就冲我招呼。”
“我那时总说她,说她那个四指并起向里招的手势,就跟唤犬似的。于是我就同她对着干,她叫我先去洗把脸,洗去尘,我就偏不。我总是先紧紧抱她一把,然后在她颇有些嫌弃的余光里嬉皮笑脸。”
“她总归是不会动手打我。”
“可那一日,我从沧阳骑了好久好久的马赶回来,江府却空了。我到处去找啊决,我不相信啊决舍得不要我,明明就是她把我给捡回来的啊。”
她的泪随着她的话一并落下,好像落下了一句句嘶喊: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她不在啊。
她又哭了,这一次初来看清楚了那眼泪是怎么出来的——是她心里真的盛不下了。
这时候初来才发现,林轻然一直追寻的无非是一个江决。不论她去做了什么事儿,找了什么人,都一定是跟江决沾着关系的。就连辅佐皇帝管理赵国,权势如此还没变过的户部尚书之位……
——“轻然。”
——“嗯?”
——“轻然很有归整的天赋,做个户部尚书就不错。”
——“好啊!我也觉得好。”
他印象里一直活泼得很,狡黠的很的轻然小姐,好像总会因为小姐或是和小姐相关的任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就哭的落魄极了。
是啊,她怎么承的住…忽然之间小姐就没了。
“轻然小姐,过去了。”
初来本以为,轻然小姐应该会问公子为何就嫁给了许尚书,或者后面还出了什么事。但他见着泪水时又再次明白,当这一个人出现时,旁的如何在轻然小姐眼中早已经淡去了。
“抱歉,我或许得改日再来。”
她不知道听没听见初来说的话,嚯的站了起身,一时间看着桌面都晕颤了一下。
她没在那站着缓缓,而是紧跟着就扶着桌沿往外走。快到了门口能看到大半的院子时,似乎又想起了今日一趟来的正事。
“就明天吧。”
故而又丟了这么一句。
她也知晓这外头的谣言传不得,但让她现在做些什么又都是做不进去的,所以只划给了自己最少的时间。即便初来早就说与过她,小姐已经去了,她也都只是脑中知晓心中不应的。
可要是再告诉她,具体又是如何受着折磨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