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两只黑色燕子,落在李府的账房房顶瓦片上。
燕子叽叽喳喳,如果翻译过来,可能是这样一副对话——
燕子甲:“你瞅啥?”
燕子乙:“瞅你咋地!”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院子里是两个大水缸,大水缸的高度能到李楮墨的胸襟处。
这是账房为了防止走水,在院子里准备的救急手段。
只要发现走水,下人们不用惊慌失措,从偏房里找出空水桶,亦或者是锅碗瓢盆。
井然有序的排队从院子里的大水缸里打水去泼到火上,即可。
大水缸的两侧,有着像大门口一样的狮子嘴中含着铜环这样的小装饰。
李楮墨换完衣衫,又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白脸。
这不是贬义词,人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楮墨这是解决了寒儿暂时被困的事情,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了精气神,此间最难得。
李楮墨面带微笑的跟路过的每一个下人问好。
“大少爷~”
丫鬟们忙碌之余,见到李楮墨和小夏迎面而来,娇滴滴的请安问好。
李楮墨轻轻颔首,道:“早安~”
“早上好小红!”
李楮墨招手,自来熟的喊着人——
“早上好萤儿!”
李楮墨少年风流潇洒的模样,惹得丫鬟纷纷脸红,又忍不住向李楮墨看去。
“大少爷似乎今天心情真好!”
迎面走过李楮墨,请安后被李楮墨回礼的丫鬟走远了,轻声嘀咕道。
同行的小厮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心情好,哼,你可小心大少爷的怪病传染给你。”
丫鬟本来心情有点冒粉红泡泡,眼看着小厮一下刺穿泡泡,非常不爽的白了小厮一眼。
小厮讪讪一笑,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一路讨好的,二人走远。
身后李楮墨依然有礼的给每一个路过的丫鬟打招呼,小夏跟在身后,思量着上山要准备的必需品。
“万一要是被二夫人赶到山上……”
小夏陷入了沉思。
李楮墨走过小桥流水,听着头上的鸟叫,心情大好。
如果从静养的角度来评判李府,李楮墨必须给个A。
理由一,空气清新宜人。
理由二,风景园林绿色解压。
李楮墨一路走来只觉得鸟语花香,李家的院子,要是搁在现代,风光也不俗。
要是第一次来,李楮墨肯定给个五星好评。
但李楮墨生活了十五年,所以对这种风景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并且热衷于现代化的生活设施,比如李楮墨一直想做一个抽水马桶出来。
这都是说远了的话。
反正李楮墨可能是因为心情特别好,今日觉得李府环境不愧为一流的园林样式的府邸。
李楮墨看红花绿叶看的心花怒放的,不一会就得停下脚步歇歇,坐下扇扇风恢复体力。
李楮墨总是情不自禁拿上辈子来对比,这个时候,若是上辈子的自己,分分钟跑个十公里——他一向有健身的习惯。
到二夫人所在的账房,那不得一天好几个来回,没问题。
但是现在,李楮墨坐在凉亭边,自己给自己扇着风。
“不行了……”
李楮墨就差没吐舌头了。
李家没有宫殿,不是皇族。
在加上,李家主人大多康健。
所以照常来说,李家在府内,是没有人抬着的轿子的,露天的简易的都没有。
李楮墨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感叹,李府有点不人性化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一点都不为特殊人士提供便利服务,差评!”
李楮墨说的特殊人士当然是他这个在鬼门关来回跳着玩的人。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家根本没想让你出院!
李楮墨翻了个白眼,觉得轮椅的制作也要提上日程。
虽然他腿脚没毛病,但是俩轱辘总比俩装饰性的大腿管用吧,再说每次让人扛回府很low的好吧……
“显得人多虚是的!”
李楮墨暗暗想道,有空做个轮椅玩玩,节省体力。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李楮墨歇了会,擦擦脸,继续站起来,小夏跟在后边。
进军账房,走你。
等李楮墨跨进账房的时候,下人要通报,李楮墨示意他歇一歇。
“瞅着怪累!”
李楮墨看着不认识的下人。
不认识的下人刚想喊——大少爷到。
被李楮墨一阻止,“大”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幽怨的看着李楮墨咽下去——
咕噜——
下人的眼里,流露出大少爷你没事吧,这样的情绪。
李楮墨一掀下摆,干净利落的甩了一下。
啪——
停止胸膛,右脚丫子先迈步,走近账房。
……
李府,账房。
这个账房叫账房,但不是李府的账房,准确的说,是李府的名下产业,云舒坊的账房。
因为这个云舒坊的账房掌柜比较特殊,所以才会设在李府之内。
怎么个特殊呢?
李府的二夫人云钟玉便是账房的一把手。
李府的二夫人是李家的人,云舒坊也是李家的。
总不能另外租赁铺子,让东家每天出府上班坐班吧!
再加上李家二夫人,毕竟是女眷。
由此,账房便设在了李府之内,云舒坊账房业务往来都会在李府这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
李楮墨进门的时候,赶上出来要寻他去的丫鬟。
李楮墨太慢了。
账房正方内,主次分明的摆设,一张巨大的书案上,笔墨纸砚一样不缺。
笔是笔架上从大号到小号一一排下去,应有尽有。
墨说不出来是什么墨,李楮墨只觉得一进屋便闻到了墨香。
不是墨臭,是墨香。
账本堆放整齐的摆在书案两边。
案上海还摆着一个精巧的算盘,白色的,是什么珠子的,李楮墨刚想再看,一声清咳打断李楮墨的视线。
一身雍容华贵的妇人打断了他继续观察。
额上没有碎发,丹凤眼微微上挑。
宽大的袖子上绣着祥云图案。
杏黄色的外衫,是上好的锦绣,手工一针一线的制成。
脖子上挂着一串珊瑚珠子。
手上又捏着一串菩提手串,在轻轻捻着珠子。
虽然年过三十,但眼角没有鱼尾纹,精明的眼睛,审视的看着李楮墨。
此人正是李府的二夫人,云钟玉。
“来了。”
云钟玉跟李楮墨不怎么熟悉,虽然同处一个府邸之内。
自古以来,后母与原配夫人的儿子之间,不可避免是有些尴尬的。
“我正要去寻你。”
云钟玉从案前走出来,与李楮墨保持距离,淡淡的说着。
生疏客气。
李楮墨看着云钟玉,心道,这女人怎么不见老。
李楮墨八岁,她就长这样。
如今十五,他还长这样。
李楮墨照着礼仪,张开臂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双手向前,左手包着右手,双手向前推去——
“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