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你把这个拿出来做什么?”我露出狡黠的目光,问阿翠:“你想不想尝尝它的味道啊?”阿翠吓得连忙后退,说:“小姐,我不想吃!”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听二哥说,这味道和我们这边的生姜,茱萸,花椒的味道类似,但其风味又胜过这些。”
我自己提起这几样东西,都忍不住直吐舌头,我自小便不喜欢这几种东西的味道,提到便都觉害怕口渴。
阿翠和我一样,听我这样讲,越发不敢尝一尝。我把这辣椒悉数拿出,再将盒子关上,放回原处,遂命令阿翠道:“快别愣着了,去给我找个石臼来,还有,去小厨房里再拿些大蒜,生姜,茱萸来!”
阿翠一出门,便碰见了吉铃儿从外边回来。吉铃儿累的满头大汗,手里提着两包药和一张药方子。
我从窗子处见她要进来,便赶紧出了卧房去迎,看她喘着大气,不由得内心有些过意不去,埋怨道:“你这丫头,跑这么快干嘛,坐下来歇歇喝口水再说!”
她只还顾不得说话,便将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上,待她歇一歇,才徐徐道来:‘’小姐,这药方是杜家少爷给的,我去抓药时,正巧遇见了,我同他说了小姐您的吩咐,他让我带话给您说得空便来给你看看!”
我心里知道自己没事,可巧这丫头嘴快,平白无故还麻烦旁人一趟,不过这杜家就是邻家,平日里往来也密切,那杜少宥来瞧瞧倒也不妨碍我……
吉铃儿还在原地站在一动不动,似是等待着我的回复,我心下正在思索,便随意说了句:“你下去歇着吧!”
现下只需将那些辣物捣成粉末,再晾一壶凉白开,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阿翠替我捣辛辣之物,我便去小厨房准备烧水,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不到,我便催促着阿翠快快地做好。
舅母在我家作客,母亲又是个爱规矩的人,申时一到必定会准时开饭。
届时两位姨娘和府内一些女眷都会去陪客,我到时定是要在场的,到时该怎么将我做的菜送上去倒也是个问题。
我一边想着办法,一边听到阿翠咳嗽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睛通红,说:“小姐,这也太呛人了!我估计我们把它放进这菜里,光凭这气味,怕也是没人敢动筷的!”
我走过去凑近闻了闻,果真是够呛,连眼睛都感觉被这辛辣味熏的睁不开。
我眉头微蹙,说:“这气味也忒大了,若是刚起锅的菜,定是味道比这更重!”
阿翠一边掩着口鼻,沉思了良久,说:“小姐,要不我们做个凉菜?我看这海蜇丝就不错,昨日听送菜的小厮说来了新鲜的,还在厨房里呢!”
我赶紧点点头,想让阿翠快去厨房取来,忽地我又想起了能掩盖这气味的好办法,便对阿翠说道:“你去取菜时记得捎上些桂花,现下的桂花最香,放在菜里既可以去味,又可作装点。”
约莫只剩半时辰,菜也便好了,端着这盘蓄谋已久的海蜇丝,阿翠和我相视一笑,我嘱咐阿翠道:“待会便让小染陪我去母亲那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阿翠朝我福了福身,笑如涟漪。没一会儿,只听见吉铃儿在外面告:“夫人那边来人请小姐用饭。”
阿翠替我应了,便服侍我摄祍盥漱,洗手漱口后,我因觉得衣服上沾了些食物气味,还特意回房换了一件藕荷色的纱裙,再系好腰带,整好衣襟,便起身去母亲房里。
小染虽也和阿翠一样,是从小跟在身边的丫头,却不似阿翠那般活泼,一路上也不曾听她说话,只与她急急赶路,一路上踩着石板,我心里数到“贰佰”的时候,也便到了。
还未进门,便听得二舅母又在同母亲嚼舌根:“我出门前,母亲总叮嘱我,说姐姐您是个仁善的,总不肯麻烦,有了些什么委屈也不肯与旁人说,我如今来了,亲见你家这境况,着实更为你担心。”
我最不喜听这舅母说话,一贯都是挑拨离间的做派,仗着自己是八旗内,得了个她那阿玛的姓,便事事都少不了教训身边人的不是。
我故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母亲坐在正中,二舅母在母亲左侧,两位姨娘坐在又侧边,两位姨娘见我来,便起身看我,我先向母亲行礼,再向她们二位也行了小礼。
两位姨娘是爹爹的妾,算起来也是家里的远方亲戚,多年前家道中落也许不到好人家,这才托付给爹爹照顾,爹爹对二位姨娘向来以礼相待,二位姨娘对娘也是恭敬的很,虽然多年以来并无所出,但在家中也幸得娘庇护,日子倒也美满。
除非是爹爹同我们一起吃饭,娘是不许妾一同坐下的,要伺候正妻和夫君吃饭,其余府中内眷聚时,二位姨娘皆是同坐,二舅母便因此讽刺母亲软弱,让小妾越了矩。
那二舅母刚想开口挑我的刺,母亲便说:“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便开饭!”
二舅母话到嘴边却又咽下,脸色不甚好看,我看了只心中窃喜。桌上已有苋菜羹,小白鱼,炒珍珠鸡几个菜,丫头小厮们也仍在传菜,随次又上了豆芽,菌菇还有我最爱吃的如意卷。
我坐在母亲身侧,便夹了如意卷也放在母亲碗里,母亲满意地点点头。
我将眼睛略微向外瞟瞟,心中念着阿翠怎地还不来,便果真就盼来了。
滟姨娘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阿翠是我的贴身丫鬟,便开口问:“今日怎么是你来送菜,那李妈妈去哪去了?”
我本还担心阿翠恐不知如何作答,没想到阿翠处变不惊,一边将菜布在二舅母面前,再走至一旁换了壶茶水,一边回道:“我本来是替小姐去取洗好的衣服,半路上遇见李妈妈面色焦急,她才同我说她要如厕,托我替她送来!”
那滟姨娘便懂了,阿翠已上完菜,我遂放下碗筷,起身行礼道:“母亲,女儿吃饱了,便先下去了!”娘也点点头,同意了。
这海蜇丝是母亲的发物,母亲幼时吃过就身体浮肿,痛痒难耐,便再也不用了。
小染,阿翠随我一起回熠姝馆,半路我就遣小染去取衣服,只剩下阿翠陪我。
我心中只觉很爽快,让阿翠给我讲讲她的行事。阿翠说:“小姐,那海蜇丝果然极辣,我只尝了一丁点,便缓了许久,那凉白开也是按照吩咐只给了半壶,定是不够喝的。”
我笑的合不拢嘴,问:“可放了吉铃儿带回来的与我通肠胃的药?”
阿翠那丫头本来耐性不错,却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一时间笑岔了气,说话也不灵清了,说:“小姐……放……了,放了!”
我两打打闹闹回了熠姝馆,一路上都止不住笑,暗喜道:“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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