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回来不仅没有称赞,还被人陷害关押在摘月楼内,她毕竟是宁国长公主,罪名也没有做实,怎么也不能以罪人的名头关押在天牢里,上午左丞相和徐锦恒一同过来跟她询问了一些事情,尤其是江州那边的情况。
江州已无祸患,但还是需要修养生息,毕竟损失惨重,两三年内怕是无法正常上供,这也是得了和帝准许的,因为那江州下毒之人已死,徐锦宁哪怕是提前写了书信告知也无济于事,毕竟真正的幕后黑手并没有调查出来。
至于是巫国、还是夏国在背后操作他们也无法判定,毕竟没有证据。
甚至有官员觉得是徐锦宁与夏国勾结,故意下蛊害人,以便得到宁国百姓支持,只是其中又出现了不少的变故。
温丞礼、徐锦昭进宫后便分别被带入御书房,和帝亲自审问过,左丞相和徐锦恒都有做旁听,审完后,温丞礼被囚在公主府,而徐锦昭则是被送回了太子宫。
公主府上下都有禁卫军重兵把守,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温丞礼不可出入公主府一步。
摘月楼里,徐锦宁身穿着白色里衣坐在窗边,看着下面安歇走来走去的禁卫军不由得叹口气:“没想到本宫也有被囚禁的一天,千万别让我逮到是谁在陷害本宫,否则……”
“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徐锦恒接过她的话语,见她穿的单薄便命令宫女拿件外套给她穿上。
“看皇兄气色不错,体内的毒素应该是都解了,可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徐锦宁穿上外袍起身走过去。
徐锦恒摸摸她的头,笑道:“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你还有功夫关心我,看来你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脱身了。”
然而徐锦宁只是双手一摆,一脸无奈:“哪有啊,我这刚回来什么人都没接触就被囚禁了,母后知道了肯定担心死了,昨天还想过来看看我,结果被人挡在了门外,皇兄,你有空还是先帮我去看看母后,莫让她担心。”
“知道了,母后那边……”徐锦恒想起皇后那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心里难受得紧,他笑笑:“母后那边我自会去看的,你不必担心。”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徐锦宁倒了杯茶递给他。
徐锦恒:“父皇已经下旨让四皇弟立即带着白血枯藤回宁,这两天应该就会抵达宁都。”
“他回来是迟早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关心这个。”
若是她没猜错,这次的毒虫事件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从江州调回来,顺便在百姓面前刷一波好感,江州百姓此刻恨不得把徐锦晟当成佛祖供应着呢,回宁都之前听到的都是对徐锦晟的赞赏。
“你派的那些人一口咬定这药草便是白血枯藤,怎么打都不招供,怕是其中还有变故。”徐锦恒说。
“那些人都是我最忠心的下属!”徐锦宁摸着下巴细细的想着,当时他让丰禹挑选几个得力的红影卫将药草送回宁都,人都没变,可偏偏是草药变了,这不是很奇怪么?
丰禹昨日去秘密见了那几个人,也说人没问题,不可能有被收买的表现。
红影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把关才得以入选,用死亡或者加官进爵来威逼利诱他们反叛,那是不可能的。
“草药被接到宁都之后,可还有其他人接手?”徐锦宁问。
如果运输途中没有问题,那便只有在宁都可以动手,唯一能动手的时机就是上交草药的时候。
“草药是由赵旉赵大人全权接手,只是一日功夫便直接焚烧,按理来说,他不可能监守自盗。”
“怪不得他在朝堂之上对我咄咄相逼,原来他是想要快速找个替死鬼啊。”
徐锦宁摸着下巴,如果她不出来当替死鬼,那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赵旉在其中做的手脚,偏偏他又是当着百姓们的面焚烧草药的人,等等,当着百姓的面?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赶紧抓住徐锦恒的手道:“为什么他当着百姓的面焚烧紫藤他却没事?他距离紫藤最近,应该中毒最深才是啊。”
“他的说辞是当时肚子不舒服不在现场,现场交给他的侍卫来把控,那侍卫已经毒发身亡,无法深究。”徐锦恒说。
“那也太巧了,肚子早疼不晚不疼,偏偏开始焚烧的时候肚子疼,不是很奇怪么?”徐锦宁还是觉得有猫腻,“皇兄,赵旉那边你还是要仔细调查一下,我总觉得这人有些不简单。”
“好,他那边我会特别注意,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别人,你是公主,可不是囚犯。”徐锦恒说。
“我是可以亏待自己的人么?”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哪容得下别人欺负她?
“对了,丞礼怎么样了?他现在身在何处?”
徐锦恒:“他被关押在公主府,除了不可以出府之外,一切行动自由,放心吧。”
“那就行。”
温丞礼是能够安安稳稳呆在公主府的人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江州的情形,二人虽然都怀疑徐锦晟,但苦于没有证据,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可不是他们两人随便说几句就有人信的。
御书房里,左丞相将这几天调查的事情大致跟和帝通报了一遍后便离开了,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德妃的人又秘密叫了过去。
德妃许久没见左丞相,见到他先是一喜,可接触到那人冰冷的目光后,她脸上的笑意便又全都消失了,左丞相这人对谁都可以一副温雅的虚伪做派,可唯独对她,永远的冷言冷语,冷若冰霜的,好歹他们现在的目的是相同的,何至于这么对她?
左丞相放下茶杯,冷冷的开口道:“这茶也喝了,娘娘叫微臣过来应该不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本宫听闻皇上将徐锦宁的案子交给你了,你打算如何办理?”德妃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徐锦宁是无辜的。”左丞相面不改色的说。
德妃气的直接将杯子摔在他脚边,“无辜?谁不无辜啊?你不无辜,还是我不无辜,亦或者是成国不无辜?事到如今,你跟我说徐锦宁无辜?呵,你该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
“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遵照百姓的意愿,一同认定徐锦宁有罪,将她处死以谢民愤?”左丞相笑道,“徐锦宁现在还不能死,你们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 ”
因为徐芳菲的事情, 德妃对徐锦宁可谓是恨之入骨:“我不管徐锦宁在你们的计划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她都必须要死,不仅是为了芳菲,也是为了我成国。”
徐锦宁,会是她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动不了她。”左丞相还是坚持。
德妃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愤愤道:“别忘了,你跟我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你不怕晟儿的身份暴露,不怕我们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你尽管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
“你威胁我?”
“只要妨碍我的人,我都可以不择手段的除掉,包括你。”
左丞相皱起眉头,一把甩开德妃的手:“你魔怔了。”
“是,我不否认,从成国被灭了开始我就已经疯了,家国破碎,身为成国公主,我理应为他们报仇,我的家人、妹妹,一切的一切我都要向宁国讨回来。你以为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当这个不受宠的德妃娘娘么?”
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又岂是他能理解的?
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她刻到骨子里的男人,她都可以舍弃了,何况一个徐锦宁?
左丞相深知她干得出来这种事,玉石俱焚对谁都不好,偏偏又不能杀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语气平淡的说:“这么好的茶杯,摔碎了可惜,晟儿快回来了,好好准备吧。”
“这件案子……”
“案子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晟儿的身份会发生改变,好好准备吧。 ”
“你会怎么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左丞相起身离开,再也没看德妃一眼,这个女人早就疯了,从成国被灭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而他也只能选择继续陪着她疯下去了。
若是青儿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
德妃握紧手中的杯子,因为力气之大,茶杯发出一声脆响,锋利碎片割破手心的肉,鲜红的血从那紧握着的手心流下……
徐芳菲,她唯一的女儿啊,她都可以为了大业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想起徐锦晟,那个她全心全意养大的儿子,德妃苦笑一声。
起身走到楼梯口,抬头看向冷宫的方向,两行泪从她眼角滑落,若不是情势所逼,她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呢?
她也很想回到过去,很想跟妹妹、跟兄长一起读书,一起玩闹啊……
眼前,是那厮杀的将领。
耳边,是那绝望的呼救。
国仇未报,家恨未消,谈何放下?
若是能报仇,就是疯魔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