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眼睛一亮,笑道,“原来如此,老道明白了,那是王母唯一的破绽对不对?她毕竟只是一介法器,意识神通,尽来自于上古神力。若封死她摄取神力的途径,便是彻底禁锢了她的神识,女娲娘娘当真是深谋远虑,步步留下后着应对。”
老君的笑声忽敛,他凝神看向陈凡,“以你的心机手段,想要不动声色地禁锢住王母并非难事,何以要将这般惊天大秘告之于我?”
陈凡轻叹道,“禁锢王母当然容易,但更改天条,救出家母,却非一人之力便能做到。我试了八百年,徒劳无功不说,反连三妹都搭了进去。
老君,不若从此时起,你我都先放下猜忌之心,封印王母的神识,必须有女娲娘娘密传的法咒,你想扳倒那女人,也唯有与我合作才行。”
“何况还有光柱里被换了的咒语。”陈凡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却是并没有说给老君听,说了也徒令道祖多些顾虑与怀疑,毕竟他追求的那些东西,在道祖眼中,只是一些荒诞无稽的笑料而已。
老君看了陈凡许久,“老道其实实在不明白,区区亲情算的了什么,看看那些纵横三界之人,哪一个不是孑然一身?”
陈凡不想和老君辩论这个话题,当下将话头岔开,按之前的思路说下去,“天条未改之前,我决不能由着沉香那孩子冒进胡闹。道祖你且将近日来天廷的局势略说一遍,我好去蟠桃会阻止沉香。
之后顺带演一场好戏给王母娘娘,等我拿回权位之后,你再设法找来一块女娲留下的七彩石,且不能太小,以能化进一份完整的天条律法为度。”
老君一怔之下便懂了说道,“七彩石?果然好计,你是要借女娲娘娘之名,行改写天条之实?”
陈凡看着他脸上喜色,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天条是中枢权力的保障,若是女娲娘娘在新天条上明示圣谕,将来由我杨某人,与你道德天尊还有玉帝王母一并监护天条,那又会如何呢?”
老君整个人都震住了,说道,“你与老道也去与玉帝一起监护天条?好计谋,果然好计谋。”
陈凡笑了笑,不发一言,等待老君说出的下文,老君冷哼一声,说道,“你的宝贝外甥,正在此处与王母辩理,辩赢了天廷就会赦你三妹。我看还是先将你未曾被擒的消息传递进去再说,这样一来,王母就不会有丝毫的顾忌了。
而论起争辩说理,沉香的赢面,不是我看不起你那外甥,他想赢,怕还要再有个千百年的心智阅历才成。”
两人计议已定,老君传令下去,不一会便有回报,天王魔礼青被引去偷听到猪八戒等人说话,知道沉香使诈,正匆匆进瑶池报给王母。
陈凡稍放下心,老君肯配合,这场破釜沉舟的豪赌,到底有了些回报,后面的路虽然艰险万分,较之以前,却已多了不少胜算。
随后离开兜率宫,陈凡又暗劫天牢救出梅山兄弟,老君当即亲赴蟠桃会,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带入瑶池埋伏了起来。
他和陈凡都熟知沉香的性子,只要说理不过,必然会暴跳大闹。陈凡若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用自己人立下大功,要坐回司法天神的位置易如反掌,悄然藏身在蟠桃盛会的附近,陈凡静听不远处那里热闹的争论声。
“若是思凡了,下界随便找个人成亲,大不了关上一阵子。到了那时,天规岂不形同虚设了?”王母的声音里仍是平素的冷静优雅,带着明显的得意,显然已得知了魔礼青传来的消息。
陈凡冷笑了一声,伏羲女娲的行为,并没有什么缺失,这两个法器,也确能很好地维持住三界不可或缺的平衡。
慢慢架空玉帝与王母手里的权力,那是老君一心索取的酬劳,其实陈凡自己并不感多少兴趣。只要能救出母亲和三妹,一家团圆,对于他来说也就够了。
殿上沉香已恼怒地叫起来,“既然神仙都不能完全割断七情六欲,说明七情六欲及是人仙共性。禁止动凡心是违背人仙本性的,天条不辨此中曲折,反蛮横无理地压制本性,怎么能说是为了三界众生,它根本就是在为祸三界。”
王母冷笑道,“凡心是什么?是欲,是情欲。神仙的职责是什么,是造福三界。天条禁的就是神仙的欲,不光是情欲,还有贪欲,权欲,名欲等各种欲望。只要有欲望的人,只要你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就会成为这样的人。”
沉香为之语塞,不甘心地追问道,“这么说,想要做神仙,就要抛弃自己所有的欲望了?”
“对。”王母点点头。
“那我娘不做神仙,我们一家团聚做凡人还不行吗?”沉香道。
“不行。”王母摇了摇头。
沉香又急又恼叫道,“只要不做神仙,天条无论是福是祸,就都与我娘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竟还是不准,存心不肯让我们一家团聚?”
“如果天庭放了你娘,就等于在仙界开启了一道欲望之门,就会有更多的神仙,不惜以放弃自己的责任,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神仙之身,来满足欲望。”王母缓缓地说着,带着冷嘲的笑意。
沉香这样的一个孩子,连天条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居然也大言不惭地讨论起三界的福祸?
王母自觉言犹未尽,随后冷冷地又加了一句,“沉香,你为了要救出你娘,为了你们一家人能够团聚,历尽了艰险,这没有错,这是作为了个人应该做的。
但是天廷坚持不放你娘这也没有错,这是为了维护三界的秩序,为了你一个小家而扰乱三界大家的秩序,值得吗?”
沉香再无话说,张口结舌,玉帝看得颇为有趣笑道,“朕看娘娘所言有理啊,看来这三圣母,还是不能赦免,众仙以为如何呢?”
玉帝目光落到孙悟空身上,“孙悟空,你觉得呢?”
孙悟空微一迟疑,“这个……”
他心知说理一时是说不过了,只得插科打诨道,“嘿嘿,放不放三圣母,那是你们天廷的事儿,和俺老孙没关系,不过陛下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这个您以前就说过,赦免三圣母,让他们一家团聚,可如今娘娘几句话,就给你否了,天条的威严倒是保住了,陛下你的威严可就……”
孙悟空故意连连摇头。明知这挑拨没什么用,王母仍然是止不住自己的恼意,指着他喝道,“孙悟空,你不要挑事。”
孙悟空冷笑道,“这若是没事,俺老孙也挑不起来。刚才朕下问娘娘,娘娘说陛下说了算,陛下有了决定,您又给否了,这事儿大家都看到嘛,对不对?”
魔礼回来之前,王母当陈凡果真被擒,自然不便出面多说,顺势全推给了玉帝,玉帝任由着沉香说理争论,当成了难得的一场好戏旁观,三圣母放与不放,反倒不放在心上。
但王母在得知沉香说什么擒下杨戬只是一场诈局后,岂能再按捺得住怒火?何况沉香那些人仙共性相通的理由,便如隔靴挠痒,她随口就能驳得干干净净。
孙悟空越胡搅蛮缠,她心中越是笃定,知道这一干人等已然技穷无奈,当下话锋一转,向孙悟空说道,“本宫当然不敢否陛下的意思,我只是说说自己的观点。到底赦不赦免三圣母,最终当然还是陛下说了算的,再说陛下现在也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你们此时若是能驳倒本宫,其实也还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