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我回去时,青楼已是另一番场景……
断壁残垣,一片焦土。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看了许久。
太阳炙烤着我的心,似乎是想一点点将它灼伤,直到这颗心烂了为止。
“汪!汪汪!”
我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黑白跑到我面前,不停地朝我吐着舌头。
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却似笑非笑。
“黑白……过来,摸摸头。”我蹲下伸出手,像以前一样,轻柔地抚摸它的头。
“密道被他们发现了……对不起,我骗了你。灵族派我暗中保护圣女的安危……但楼里的人,我保不了……”黑白身后的沧二半晌开口道。
“没关系,我懂。”我依然笑着摸黑白的头边道,心中再是苦涩和无奈,又有什么好说与人听呢?
“你接下来去哪?”我看似不经意地问沧二。
“我留下来,帮你的忙。”沧二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
我想不通。为什么怕死偏偏是生灵的天性?明明……我们有赴死的决心。命运就是如此可笑,上帝拿捏住了人性的弱点,将痛苦的人们强行留在他编造的世界里。
“召妖阵不日就会开启,我们要在这之前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既是来保护我的,想必是有实力的。
“他们抓了那么多人,据点一定不会太远。我们先去出事的镇里探查一番,届时若是发现据点,便潜入内部,你再接应难民。若是没有发现……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了。”我拍了拍黑白的头,示意沧二做出选择。
“……好,我跟你们去。”
……
这是一个悲剧性的故事。
当充满妖族气味的冬风拂过面庞,气压便直降下去,仿佛能刺破日光看见其中的腥风血雨……
但,上天终究不会垂怜我二人。一分别,则望穿秋水、念念不忘。二分别,终落叶归根、別易会难。
悲喜门,乃是妖族当初从天界偷来的法宝所得,极喜亦有极悲。一门为悲一门为喜,我二人皆入幻境,却都不肯入那诱惑极大的喜门。
我深知,若是我进入喜门,恐怕只能有进无出了。谁都贪恋幸福,尽管像我这般有天大的责任在身,亦很难抗拒。更何况,入了喜门我便不再清楚记得那些尔尔,又如何分辨真真假假呢。
只是我从未想到,原来,悲是比喜还苦的。
当漫天紫光绽放,我见到眼前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汗水糊乱了她的脸,我甚至不太看得清她的面容。接生的婆子们里里外外忙活,一盆血水一盆血水往外送。而我,现在是身旁安抚她的婢女。
我拿着抹布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汗,“夫人,撑……撑一下就好了……就好了……”
这话并不是我本要说的,只是脑中无故窜出这句话,我便说了出来。
“怎么手忙脚乱的?快给夫人擦汗啊!”一旁指挥的丫鬟急道。
我猛地拉回了神志,慢慢进入状态。
两个时辰后,我感到无比的急躁不安和巨大的慌张。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生出来?怎么会这样?
“快了快了!夫人坚持住,脚出来了!”
……
后来,孩子出来的一瞬间,天外的紫光透过窗外照射进来。
顿时紫光乍现,屋内众人竟失明了一段时间,等到能看见时,孩子已经不见了,只有床上生完孩子奄奄一息的妇人。
眼看着她要死了,我不知为何心如刀绞,不知为何竟泪如雨下。
也许是被她的母爱所感动,亦或是……这孩子,就是当初的我呢?
十月恩胎重,三生报答轻。
我伸手想轻抚她的脸,这一刻我无比激动,又是何其幸福。可是手透过她的脸,我却再也碰不到她。
屋外狂风大作,刮到我的心间,吹凉了我心中一片燥热。
我仿佛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和着泪水沉沉睡去。
……
醒时,我仿佛曾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此刻,我看见好似一个将军的人物,微微尘沙刺不痛他的眼睛,他眼里似乎有极度的不甘与痛苦。
“晓尘,今日你临盆之时……我没去陪你,没去等你,但我不悔。你一定懂吧……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如今如何了?只可惜,孩子没有爸爸了……”他脸上残余着最后一丝笑,眼中泪水打转却决不落下。
我站他身旁,看着他在写着大大妖族二字的无边城门上,轻语对家人的思念。
看他纵身一跃,血溅当场。
“不要……不要啊……我……我没有亲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无边的痛苦充斥了我的头脑,我狂奔在城墙上,慌不择路。我要看看他。一定要看看他啊……我还记不住他的模样。
未曾想,妖族竟将他暴尸在城楼下。我日日在他身旁陪着他,直到一只狗——黑白迈着四条腿跑来,我是第一次看见狗会哭。我看他失落的耳朵耷拉下来,泪水模糊了它的眼睛。它匍匐在他身旁,脸轻轻贴着他的。
我看它轻轻蹭着主人的脸,久久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