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并不了解刘流和胡文杰，程一枝三人今晚在酒桌上的决定，只是凑巧正好李成华局长按照他的指示，挑了今晚行动抓人。当李成华局长向他汇报此事的时候，他琢磨了一会，决定亲自跟刘流见一面，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把所有的问题摆在桌面上谈清楚。

即便是对人背后下手，也要让人心服口服，这是秦书凯一贯的行事作风。

现在，神情猥琐的刘流就坐在面前，审讯室的高瓦度灯光照在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让这个还算年轻的男人显出几分超出年龄的老态来。

老相识见面，并没有多少久别重逢的滋味，整个审讯室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漠和彼此互不对眼的疏隔。

秦书凯见刘流清醒过来，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只是默默的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不一会的功夫，狭小的审讯室里充斥着一股高档香烟的味道。刘流惯性舔了一下嘴唇，抬起金鱼眼看了秦书凯一眼，没出声，两人就这样静静的面对面坐着，刘流面对突发情况不敢随便乱说，而秦书凯再次见到刘流心里难免五味杂陈。

几年前，刘流强暴赵婷婷的案子，是他亲手帮赵婷婷把他送进了监牢，让刘流从此失去了在仕途发展的机会。几年后，他又再次把生意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刘流送进监牢，这一次二进宫对刘流来说显然是人生重大挫折。

不是冤家不聚头。

似乎命里注定，秦书凯是刘流命里克星，一次次，这家伙干坏事的时候总会犯在他手上，这一次更是让他不得不做出破釜沉舟的决定。眼看时间很快到了拂晓时分，秦书凯一根烟快要抽完，终于开口问道：“刘流，知道为什么被抓吗？”

秦书凯这句话纯粹是随口一问，可刘流听在耳里却忍不住多想几分，他从看清楚今晚审讯自己的人居然是老对头秦书凯，心里便已经先入为主认定肯定是程一枝背地里出卖了自己。

现在听秦书凯对自己问话，脑子里一团乱糟糟，一时不知道该找什么由头为自己开脱，一着急用脑子分分钟的功夫满脑门子冒汗。

秦书凯见刘流神色异常紧张，两只眼睛看都不敢看向自己，两条腿还不自觉轻轻颤抖，心里也有些犯疑，他直觉今天的刘流表现极其不正常。刘流的性子，秦书凯也算是了解，这家伙以前是横行霸道的公子哥一个，坐牢出来后虽然略有收敛，可随着近两年生意越做越大，腰包里有钱整天又神气活现起来。

他今晚突然被抓，从清醒过来到现在，居然连一声“冤枉”都没喊？看到自己亲自坐在审讯室里，眼里除了略显惊慌也并未有其他任何表示？

这也太奇怪了！

秦书凯也是绝顶聪明，本来只是打算要跟刘流把一些事摊在桌面上谈清楚，这会子却多了个心眼，手里夹着半根烟从审讯桌后绕出来，慢步走到刘流面前，冷冷盯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

“都到了这会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刘流勉强抬起头来，只看了秦书凯一眼迅疾眼光移开，那明显的心虚眼神更是让秦书凯疑窦丛生，他几乎可以断定，程一枝肯定背地里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面对秦书凯的质问，刘流采取三缄其口来应付，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并不想随便开口以避免自己对情况判断存在失误。

秦书凯岂能看不透这厮的心眼？他保持耐心站在刘流面前居高临下道：“刘流，咱们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我秦书凯的个性你是最清楚的，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你要是老老实实的配合审讯，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我好歹让底下人对你法外留情，你要是死性不改，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刘流见秦书凯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凶狠，心里忍不住一颤，顾左右而言他乱扯道：“秦书记，上回的事情您可是已经答应了放我一马不再追究，您可不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啊。”

秦书凯见刘流终于被逼开口，就势一语双关道：“本来我的确是有心放过你让你有个好日子过，以前的事情也没打算再追究，可你刘流最近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在我眼皮底下作怪？你先扣心自问，你刘流有那个本事吗？出了事谁敢出面来保护你？”

秦书凯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提醒刘流最近跟胡文杰和程一枝走的过于近乎，明里暗里勾结两人企图对自己不利。

这话在刘流耳朵里听起来，显然是另外一层意思，当他听到秦书凯说出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时心里防线立马崩溃。此刻，刘流心里已然认定自己刚才的揣测确定无疑了，肯定是程一枝那个狗日的吃里扒外把几人背地里商量对付秦书凯的事全都泄密了。

刘流岂是那种替他人背黑锅的主？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件事一股脑全都栽赃到程一枝头上，冲着秦书凯委屈万分口气辩解道：

“秦书记秦书记，你可千万别上了程一枝那狗日的当啊！那家伙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是他提出建议要从赵婷婷那里弄证据，赵婷婷提供的证据也是他亲手去拿的，这件事真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一切全都是他和胡文杰商量的。”

秦书凯突然听到刘流口中蹦出这句话，当时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心说，“什么赵婷婷证据？难道说赵婷婷给程一枝提供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他不敢大意，脸上尽量保持波澜不惊表情继续问道：“你说赵婷婷提供的证据在程一枝手里？”

“是是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程一枝出谋划策，您也知道，胡副省长的侄儿胡文杰想要在经济开发区地盘上弄几个大工程，可是你不同意，于是托我找到了程一枝，想要请他帮帮忙。

没想到这龟孙子却提出合作条件，说是务必要把您摆平了才肯帮胡文杰弄工程，我跟胡文杰只是普通朋友，他们搞的这些事我真是半点没参与啊。”

刘流不停喊冤，口中滔滔不绝说起近段日子以来，程一枝如何如何的引诱胡文杰，企图利用胡文杰之手对付秦书凯，而他又是如何如何的劝阻不力，导致程一枝最终计谋得逞，终于逼的赵婷婷拿出证据来，现在证据交到程一枝手里后，他很快要对秦书凯背后下黑手。

秦书凯听了刘流这番话，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天晚上亲自跟刘流的谈话居然会挖出如此重要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