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颗了……”

诺德死死的盯着大屏幕，双目已经浮现丝丝缕缕的血丝，注视着上面那颗辉煌璀璨的太阳。

“漂亮！”他忍不住称赞道。

卡麦尔站在他身边，呼吸有些急促：“我们亲历了历史对吗？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向同一个地方连续发射六枚千万吨级核导弹！”

诺德刚想附和一句，可是他放在身前桌子上的笔突然滑落，摔在地板上，身后的技术人员发出一声惊呼，地面颤抖起来，有人养在桌上的小盆栽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但也就经此而已了，这株绿萝就是这次震动给控制中心造成的最大损失。

“这是怎么回事？”诺德惊魂未定的扶住桌子，刚才短短一秒钟，他感到自己脚下的地板在小幅度的颤动：“怎么突然地震了？”

“我猜是因为核爆引起了地壳运动共振？”卡麦尔比他要镇定得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处的控制中心拥有A等抗震强度，如果在这里尚且不能保证存活，那无论跑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避免不了被死神收割。

“核爆威力有这么大吗？”诺德虽然对地质学了解的不多，但他对核弹的威力很清楚，虽然这玩意儿消灭人类绰绰有余，但想要借它来凿穿星球，把大陆打碎，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地壳每时每刻都在运动！”卡麦尔推了推滑下鼻梁的圆片眼睛，解释道：“而刚才的那一下可能人类帮助地壳多移动了一毫米……就像一根羽毛恰好挠到你的脚底板，你会下意识的跳起来一样，那六枚千万吨级核弹应该就是那根幸运的羽毛！”

“当然，我只是猜测……也不排除控制中心附近突然爆发地震这种可能。”

“可是我跳起来落地后会不小心踩死一群蚂蚁！”诺德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他怒骂道：“该死的，做信息收集，方案演算，情况模拟的那帮技术人员呢？他们都该被送到关着肥头大耳爱捡肥皂的心理变态专享监狱里度过一整年再枪毙！”

“还有！终止后三枚核弹的发射！”诺德猛地回头，向身后忙碌的大群技术人员厉喝道：“该死的！听到了吗？终止后三枚核弹的发射任务！”

有技术官员舔了舔干硬的嘴唇，说道：“主管，三十秒前，我们就停止了所有的发射任务！因为共计三十六个国家已经像我们发来了紧急宣告和通知！”

“其中三十五个国家言辞激烈，让我们终止发射任务，否则将会对联邦本土开展核打击，这三十五个国家中包括欧联邦，珐兰斯共和国，而且我们的探子也发现了关于三国各发射基地的动作……”

“那俄联邦呢？”诺德发现了破绽。

“哦，俄国佬认为我们核导弹数量不够，希望我们从他们那里买几枚至高领袖级核导弹，他们说可以按照上次的价格再便宜15％。”

诺德一拍额头：“我就不应该对那帮蛮子有所幻想的！”

“所以买了吗？”

“买了俩……”

“而鉴于反对国已经超过总国家数量的百分之七十，我们启动了最高程序，终止了天基核武的继续发射！”官员再次舔了舔嘴唇，却是看向诺德身后的一直望着屏幕，从未转移目光，也从未大惊小怪的阿尔泰：“所以您看……”

阿尔泰没有回头，他只是冷漠的问道：“他死了吗？”

“这……”官员有些犹豫：“没有人可以在千万吨级别的核轰炸中存活下来的……”

除非他不是人……这一句话被官员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诺德却是如释重负，他再次走回阿尔泰身边，摇摇头道：“无论如何，联邦都不会再投下一枚核导弹了——那等于掀起核战争，和你把核弹投到俄联邦的后果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坏！”

“他死了吗？”阿尔泰只是如同冰冷的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诺德沉默了，与他一起盯着屏幕上传来的彩色低像素影像。

“也许，可能，一定……死了！”他的视网膜上倒映着震撼的蘑菇云，好似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

中微子，电子，夸克，中子，质子，还是某些重核元素，铀235或是钚239，反正就是这么些微观粒子一股脑的凑到一起，煮成了一锅令化学家，物理学家，核物理学家或者随便一个疯狂科学家狂喜的粒子浓汤。

而在这锅浓汤中，几个质子，几个中子，几个核外电子又凑到了一块，它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相互看着颇为顺眼，就像是看见了亲兄弟一般，于是这些微观粒子真的纳头便拜，结成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亲兄弟。

也就是说，一个碳原子和一个氢原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锅暴躁的粒子浓汤中。

概率可以与猴子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写出来一部《悲惨世界》有得一拼！

但这两个原子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冒了出来，猴子真的在三十秒钟内敲出来一部世界名著……

乱窜的中子，核素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异常的原子，它们兴奋的呼啸而来，想要击碎脆弱的原子核，赶走懦弱的电子，让这两个刚刚聚合起来的原子再次分崩离析。

然而这两个原子远比它们预料中要离谱，原子核被击碎，四散开来的质子中子恍若开启了神智，他们愤怒的招兵买马，吸引流窜的同伴们汇聚成为了新的原子核，无数碳氢原子重新出现在暴乱的空气之中，他们汇聚，他们链接，他们疯狂增殖，他们是最为贪婪的怪兽，他们将组成物质世界中最大的恐怖。

发丝，骨骼，神经，晶状体，血管，指甲盖，心脏，脾胃……一个人的形状逐渐显现，这些仿佛宇宙上帝造物般神奇的碳氢原子便是为他所生。

在充斥着暴乱的电离辐射，致命的核辐射，炽热的光辐射的生命禁区中，一双平淡的眼眸缓缓睁开，

林一躺在地上，失望的看着黑色的天空，淡淡道，

“有意思，但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