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还不是怕二师兄你误会,怎么大师兄突然会有一个陌生女子,并且一起饮酒叙谈。”
“是啊,当时我还以为师兄是从哪里拐卖过来的女子,幸亏今天早上在店里见过师妹一面,不然真的还把你当成嫂子了!”
“哈哈……,你这虞伋,竟然也嘲笑起你师兄来了!师妹,这样调侃你我,一起责罚虞伋喝酒。”
“好,好,大老板,开了个面食店,还有个开绸缎庄的爹,驾上了幨车,风光几许,把我和师兄都给讹上了!刚才失言,二师兄你必须喝酒,否则你觑笑师妹,师妹可不饶你的!”
虞伋没有办法,便绰起商觚一饮而尽。
夜晚的刀月,已爬上了不远的嵚崟山峯,夏风微微,苎草荪香在青莱处蔓延,幛布被竹竿悬在檐花下。
柝声三更初起,衢市静的可以听见脚步声,罃壶内油量充足,檠烛在闪耀。
景昭化了一阵风,出现在馆舍内,裰领道袍,上面金色八卦阴阳图,图上有少阴、少阳、老阴、老阳,手上多了麈尘,头戴金冠,道骨仙风。
“五年了,为师可不能迟到哦!今日从玉虚宫腾云驾雾而来,为的就是见分别五年的徒弟!”
“师父,徒弟朝思暮想师父,这五年也不知怎么过来的,徒儿法力不够,差点在半路,被那千年狐狸所害,幸亏来了神兽四不相。”
姜尚一见景昭,便伏地而拜,两眼眶顿时湿润如水。
“那天为师和师兄元始天尊正巧路过,所以就派神兽相助与你!”
“今日重逢应该高兴,当初师父辞别你们,也是上天旨意,钧祖有令,令为师必须返回昆仑山玉虚宫,几年在东夷莒州吕家村开馆授业,也是为了姜尚你!”
见面之后一下子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尽的情,但既然相聚了,那还是应该庆贺一番。
“打开酒甔子,为师和你们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不醉不许睡觉!”
“好,好,师父来了,我们就感觉一下子什么都不愁了,人变的精神百倍,这桌上的几甔酒觉的还嫌少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觉的几案上的菜,都不够下口了,阿蓉说要回厨房去看看,可是今天她做菜时,笥笾内就这么些菜。
“不用去厨房了,为师给你们变过来!”
景昭随手一扔木箸,只见木箸飞向榱桁,骤停在半空,放出几道强光,如同杲日,颎诸四壁,光鉴毫芒,顿时云彩缭绕宫殿,重檐盝顶,雕栏玉彻,桓柱天门里走出仙女几个,手掿簋盏银盌,玉壶金瓶,上面色丝韲臼,曲糁香多,端过来的有醯酱红烧猪蹄,鹤翅雉肫,龙胆凤胶,天庭御酒……,一下子案上都放不过来。
“变大!变大!”
只见几案飞了上去,平移几步侯,便橐然增大,又飘飘如云蓊蓊般,翛然落于地上。
案前几位仙女斟酒于商觚秦罍,并娇波细腰,屈膝言道:“请各位大仙入座,婢女随侍!”
“快入座,这是天上的美酒佳肴,尽管啜来!”
见案上旨酒散馥,荟蕞鲜絜砻甓宫庭尤物,如玉脂腾凌,酒陼渊清,吹气胜兰。
仙女蹁跹袿衣,裥裙綝纚,风流秀曼,绰玉杯酒水,往夏罍商觚上挹注,亸袖垂髻,芳馨庑门。
“师父,你来了,可想的徒儿都快疯了!也不知这五年怎么过来的……”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村庠垂髫少年,蹑草鞋伏案苦读,如今却已是材懋玉絜的后生!”
景昭捋须感慨了起来,捘捏着玉杯一饮而尽。
“师父,大师兄现在都开了馆舍,并且声名远播!”
阿蓉温凊怿乐的把浅浅的小酒窝显露,翘着大拇指,故意用力摆在姜尚面前。
“吾家弟子,应心怀天下,救济穷苦百姓,这姜尚开馆,为师非常的高兴!”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问,就是师父离开东吕村后,没有几天就下起大雪,这入秋不到一月,想不到会冬雪封山,到处白皑皑一片,由于天气骤冷,麸麦黍稷颗粒无收,东吕村村民只能迁徙它处……”
“这乃黑土星入了中宫之故,所以风雪肆虐,东夷之地,顷刻间冰天雪地,檐冰如绳,衢水尽止!”
“徒儿和师弟虞伋遂父母一路西行,柴车辋毂,顶着风雪,笃行不怠,在经过野外的一茫茫村庄时,搭蓬驻宿,不料半夜,却有妖风狂起黭黮,黑如?石,从里面伸出大如城垣楼闼的鳞爪,朝徒儿直挝个过来!”
姜尚边说边看着景昭,景昭轻曳着头,神情飘逸翛然,目光里如有三山五岳,瑶池阇台。
“后来从帐篷的杆旄处,起了一道氤氲雾气,缭绕夜空,从里面走出两只鹿来,倏然间把那妖风给驱散!徒儿走进一看,原来不是鹿,也不是马,但高达十丈,如嵚崟山峯,后来才知那是四不相……”
“这四不相是天尊的坐骑,天尊是你的师伯,这四不相可大可小,可潜行变化,你看师父的袖中是什么……”
景昭那天与天尊一起云游四海,刚巧入过那村野,拨云一看,知姜尚将在这里有难,遂遣四不相前来相助。
从袖褾中拈取出一黄色的缃缣,折开后小如手掌,形如麋鹿,然后景昭随手一抛,这缣如棹起的蓊蓊云翳,亮如晏光,射耀如珩。从榱桁上飘然而下,由小及大,翛然落于地面,俨然一只山鹿。
鹿角槎桠枝岐,末端如剡尖的箭头,脚为牛蹄,头为马脸。
“师父,这不就是四不相!”
“那天夜里,这四不相是不是与你说过什么……”
“哦!徒儿现在才记起来!”
阿蓉看着景昭和姜尚眉来眼去,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顾她和虞伋的存在,这置若罔闻,如同是坐在一条冷板凳上。
“师父也太对大师兄好了,把我和二师兄当做纸裱糊的木偶一样!”
“哈哈……,你看,你师妹生气了,她可是青龙关封壁总兵的千金,袿衣玉食,佳娢庭芳,受尽父母娇嬖!”
“师父,你这是在散盐,把徒儿说的好惭怍!”
“好了,好了,当着师兄面,应该把你介绍的清楚点,什么家世,什么门第,这些应该让你的两位师兄知道!”
“只不过是见师兄,又不是见其他人,听师父的口气,好象要把徒儿醮出去似的,令徒儿好难为情!”
“哈哈……,你们看看,可不要见怪,你们这师妹就是这样的,看似娇波嬛侫,其实很会使心眼的。”
“师父……”
被景昭这么一说,阿蓉顿觉双腮恧恧,微红发涨,拈着袖褾揞揜敛首处的朱唇,惘然间看了看案上的菜肴,然后抬头瞷看了一下旁边的姜尚。
姜尚正用手放下玉卮,从高案前的雕凳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近在咫尺的四不相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