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声一出,满朝皆惊。
杨铭眼睛顿时微微眯起。
为了隐蔽锋芒,他都一让再让了,竟然还有人挑衅他这个帝王的权威?
再抬头一看,这道不和谐的声音的源头竟然是宰相徐无阶!
“徐大人,你觉得有何不妥?”杨铭压下眼中光芒,不动声色问。
一向跟徐无阶是死对头的吕魏这次倒帮杨铭说了一句话,阴阳怪气道:“徐大人,你倒是说说,皇上这么安排,有什么不妥当的?”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徐无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站出来。
黄一沛更是着急冲他使眼色,低声提醒,“徐大人,慎言呐!”
徐无阶依旧缓缓走出行列,瞥了赵光等人一眼,躬身朗声道:“皇上,臣觉得您将此重任交由工部和户部,太过于沉重,流民之乱已久,不好整治……”
赵光和郑钰刚刚松的一口气,再次悬了起来。
徐无阶你个老匹夫倒什么乱呢!我们好不容易将工部和御医院一起拉下了水,你这个时候跳出来说流民之乱不好整治?你这不是想帮我们,你是想害死我们呀!
“赵爱卿,郑爱卿,你们意下如何?”杨铭并没有直接回答徐无阶,而是瞥了赵光和郑钰一眼问。
“皇上,臣等万死不辞,一定会治好流民之乱!”
“臣附议!”
赵光和郑钰吓的一哆嗦,赶紧跪下保证。
废话!
要是整治不好,皇帝又得把他们送流民堆里找死。
还不如想法子治治流民呢!
“徐大人,你听到了吧?”杨铭满意点了点头,笑眯眯看向徐无阶,“赵、郑两位爱卿成竹在胸,誓要整治流民之乱。大凉有这样的臣子,是我大凉之幸,徐大人还有问题吗?”
这下,徐无阶这个老匹夫没啥问题了吧?
杨铭是这么想的。
满朝文武也是这么想的。
谁料,徐无阶偏偏又扫了工部两位侍郎一眼,满脸担忧开口,“可是工部……”
“皇上,臣等毫无异议!”
“对对对,臣等愿以毕生所学”
徐无阶刚开口,吓的工部左右两位侍郎心头狂跳,赶紧出列向杨铭表达了决心,同时暗暗骂徐无阶多管闲事。
皇帝都已经下了旨意,若他们站出来反对,那岂不是抗旨不遵?
“徐大人,这下你放心了吧?”杨铭笑眯眯问徐无阶。
徐无阶未置可否,又将目光落在了李长平身上。
这次李长平异常乖觉,不等徐无阶开口表示“关怀”,他立刻跪倒在地,“皇上,臣会以皇上旨意为尊,赴汤蹈火治理大凉的瘟疫,早日让百姓健康平安。”
“既然几位如此赤诚,倒是我多虑了。”
徐无阶行了个礼,又回到了队列之首。
他一回列,工部、户部,以及李长平等几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黄一沛皱了半天眉毛,低低对徐无阶道:“宰相大人,本官怎么觉得,你看着像是在挑皇上的毛病,其实是在帮皇上逼着这帮人上心?”
“嗯?”徐无阶挑了挑眉,“有吗?”
“有!”
黄一沛点了点头。
“没有吧?”
徐无阶呵呵一笑,转过了头,不再言语。
奉极殿外。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关心起流民和百姓生计了。”一群官员走出奉极殿后,立刻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八卦了起来,好奇杨铭的转变。
“确实如此,今日也把我惊呆了,我还以为做梦呢!”
“难不成,皇上之前都在蛰伏?等时机到了,皇上就开始励精图治,好好治理国家了?”
……
一群官员众说纷纭。
更有甚者,猜测杨铭之前是不是一直故意荒废朝政,使得几派势力对他注意力放松,然后再一举将朝中自先帝起就固有的几派一举灭掉!
这时,恰逢吕魏心满意足走出了奉极殿。
听到众官员议论,他刚刚还溢满得意的脸上有了几分凝重。
难不成,杨铭那小子果真如大家所说,知道自己并非太后所生,朝中又有党派相争,所以故意隐藏锋芒,装疯卖傻来麻痹他们几党,最后来个螳螂捕蝉?
这小子竟有如此心机?
陷入热议中的众位官员并未看到站在外围的吕魏,而是都纷纷将刚走出奉极点的赵光和郑钰团团围住,纷纷追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身为臣子,食君禄自然就得替皇上效忠。”赵光敛去眼底的暗赧,义正言辞道:“流民之乱已经成为我大凉的心头大患,若不及早治理,你我又何能安坐?”
“就是就是!”
郑钰附和。
说完后,两人扬长而去。
倒不是他们托大,而是他们身上遍体鳞伤,刚刚又站了整整两个时辰,期间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身上一些刚结痂的伤口已经皴裂,急需要赶紧回去包扎了。
“哼,装什么装!”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位知道内情的官员不屑冷哼,“什么替皇上效忠,还不是被吓的!两位大人猴精似的,知道若治理流民,他们只管决策,自有人替他们奋勇上前,还可保得自身平安;可若不去治理流民,只怕被皇上扔到流民堆里,没几日就连命都保不住了!那群流民饿疯了,谁管你是侍郎还是别的,只管上来夺你吃食保命。明明是保命,却被两位大人说的如此崇高,还真是佩服的紧。”
这位官员一开口,其他官员顿时恍然大悟:
“竟然还有这内幕?”
“原来如此,我说这二位老滑头今日怎么拼命。”
“说了半天,倒还是皇上厉害了,这二位自先帝爷在位时就整天装聋作哑,装疯卖痴的,连先帝爷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皇上竟然能想到这种法子,逼的他们自己主动站出来!”很快,就有人开始赞不绝口的称赞杨铭。
不过,他接着就被打脸了,有人不屑接嘴道:“顾大人倒是天真,咱们的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治理流民来。还不是前几日皇上出宫私玩,却被一群不长眼的流民给抢了。听宫里小太监们说,自那日起皇上就被吓着了。皇上今日能想到这法子,恐怕也是缘由于此,各位切莫太过乐观了!”
原来如此。
吕魏紧绷的脸色骤然一松,踱步朝外走去。
今日让小昏君允了坐朝,明日又该讨些什么呢?
他私下准备已有几年,自认早已充足,但得想个法子让小昏君自乱阵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