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峰把关宏宇的指纹留在犯罪现场,而此刻周巡要做的正相反,他得把关宏宇的指纹从现场里擦除。
“行了,记住要一直移动。”最后,周巡叮嘱道,“注意安全。”
关宏宇仿佛是轻笑了一下,“顾好你自己吧。”他说,挂断了电话。
周巡把手机揣进裤兜。
他站在黑暗里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疾步走进卫生间,从卫生纸卷上撕下一段厕纸,周巡用水打湿了开始擦拭关宏宇提到的每一样物品。
他小心地保证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没把血迹留在任何一处他触碰过的表面上。
不止如此,擦完了关宏宇的痕迹后,他又环顾了一下乱糟糟的房子,狠咬了一下嘴唇,他把每一样他能观察到的,今天下午可能被触碰到的物品都一一擦拭过去。
既然对方是个专业的老手,用案中案的方式把现场伪装过,那周巡就再加上一把火好了。
他要让现场勘验的警察们认出来,这是个专业人士伪装过的现场。
再次环顾整个房间,周巡确保自己已经把能处理的每一个痕迹破坏掉了。
周巡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刑侦知识用于这个。
他在湮灭证据,用藏木于林的方法干扰破案。
现在想想好像有点可笑。
——花了十几年,他所累积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这场犯罪。
然后周巡想到了关宏峰。
——他曾经安慰过关宏宇,说老关也是出于无奈。
再然后他又想到关宏峰在烈士陵园里问他的那一句:被人冤枉的滋味怎么样?
说真的,当时他不明白。
没人冤枉关宏峰。即便有人陷害他,他也可以通过正常的途径解决,或者向周巡寻求帮助。
他没那么做,而是自己伪造了现场,是因为他信不过周巡吗?
而此刻周巡已经完全懂了。
就是,有些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就像此刻,周巡知道自己家这案子肯定还会交给赵馨诚。
这是他将近二十年的伙伴,并不是不相信赵馨诚是个好警察,可周巡不能向他求助。
周巡现在可以告诉关宏峰,他明白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不得不亲手打破自己以为会终生遵循的原则,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关宏峰当时的感觉大概远不止这个。
周巡只是破坏了现场,而他却伪造了现场——用他孪生弟弟的清白。
手机上沾着血,所以周巡必须用自己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这样他才能对手机上留下自己的血手印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周巡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对110的接线员流利地报出了自家的住址和现场情况时,手指不经意地触到脸颊上的那片濡湿,他的语音顿了一下,随即又流畅地接了下去,甚至还冷静地告知对方,自己隶属于长丰支队,担任支队长职务。
周巡知道,有了这个信息,为了避嫌,现场勘探必然会转给临近的海港支队来完成。
就跟关宏峰知道自己辞职,案子可以保留在长丰支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