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门,走了十几米,来到花前。这是另一个洞穴,前面横躺条河。低头仔细瞧,花红似血,浓艳艳,花瓣细长,外面一圈发散如针,内层蜷曲似握爪——
“彼岸花!”孙医生大骇。
一些人侧着嘴小声议论,大伙看着不动,没人敢上前。
仔细瞧,前面的河有十来米宽,地面密密麻麻布满血红花朵,一直蔓延到河边,没处落脚。
彼岸花有很多别称,唐代《酉阳杂俎》讲“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一名无义草、鬼老蒜、引魂花”。这花喜阴喜暗,《法华经》称为“曼珠沙华”,即“恶魔的温柔”。花开时看不见叶子,有叶时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此花悲伤至极,自愿投入地狱,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不离,众魔不忍,同意让她开在冥界三途河边,成为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彼岸花,即送人去彼岸的意思。当灵魂渡过三途河,便忘却生前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
花的尽头就是河,难道李少君故意模仿《法华经》中故事。
汉武帝时佛教还没传入中国。但佛教传入的时间一直众说纷纭,虽然公认的是汉明帝时期。
眼前这景象恐怖吊诡,匪夷所思。瞧着一地红艳夺目,浑身却一袭冰寒。
“这花会吃人吗!”孙正打破沉默,说着一脚踏去,乱踩一通,像在发泄怒火,不一会碾碎一片。估计他还在为失去法力恼火,恨死了李少君。
见没事,烦躁的心稍稍安定些。现在真是处处提心吊胆,草木皆兵,想想这就是普通的花而已,能藏什么机关。
“快看,花茎在流血!”一个指着惊叫。
大伙一惊,纷纷低头瞧,断口处果然流出点点红色汁液,和花一样鲜红,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这花成精了、成精了。”几人小声嘟囔。
确有这种可能,物老成精。花妖树怪在历史典籍中也有记载。《魏书》载曹操晚年在洛阳营造宫殿时,砍伐一株濯龙树,“树干流血,工匠惊恐”,但曹操坚持要砍,结果得了重病,没出一个月驾崩了。这些花或许已经在这两千多年,成精也合理。
孙正身旁的人不自觉朝他瞧,仿佛在说会有报应。孙正一皱眉,估计是被他们瞧得来火了,“成仙我也不怕,我就不怕邪!都是李少君故弄玄虚!”又上前乱踩,脚使劲踏,“吓唬人是吧,叫你吓唬人……”,脚印落处,红水涂一地。孙医生无奈笑笑。
大伙站着不动,显然不敢上前,宁可信其有,不能得罪花妖。《聊斋志异》中花妖很多,如荷花三娘子、黄英、葛巾、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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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绛雪,都是美丽善良的女子。花妖不会害人吧?但小说中多是毁花遭祸,护花有福,孙正真让人哭笑不得。
“别乱猜乱想,这里生态环境特殊!”赵坤张开嘴,“这里阴气重,心不能虚!”说完大步朝前走,郑刚快步跟上。见他俩走出几米,大伙都挪动腿,跟上去,踩着花,一路到岸边。
“穿上潜水服,准备下水!”赵坤大声讲。
河对岸有个洞口,呈梯形,歪歪斜斜,像是没有开凿过的天然洞口。
就算河里有水鬼,有氧气被拖下去也能对付一阵。
“把刀握手里,跟紧了!”赵坤说。
郑刚从包里取出应急灯放在岸边,接着拿出一瓶水,倒干净,把长明灯的灯油倒入瓶中,灯芯和铜仙鹤放入包里。唐老猴也学着收起长明灯。
郑刚拿出一捆长绳,“我们都拽着绳子,遇到状况就猛拉,不能散了!”
这个办法好。穿上潜水服,把红色包叠好装进黑色包里。大伙一个个下水,拽紧绳子,拥一起朝前游。
在《法华经》中,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善恶行为,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称“三途”。渡河的方法只有一个:乘坐河上的渡船。可乘船是要付费的,没有路费的灵魂将不能登船,就算上了,也会被船夫丢进河里。
那些无法渡河的灵魂在轮回欲望的驱使下,便涉水渡河。可三途河的河水不仅没有浮力,还含有腐蚀灵魂的剧毒。那些下水的灵魂永远没有机会上岸,只能变成水鬼。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水鬼对其他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灵魂落水,他们便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使之变成与他们一样的水鬼。
挎着黑包,拿着手电,握着砍刀,拨动两条腿,游得很慢。河水冰凉,水速缓慢,幸亏这泳装是防水的。孙正和孙医生在我两旁,感觉踏实些。
渐渐到河心,脚脖突然一紧,像套上铁箍,心底霎时暴出刺,疙瘩传遍全身——有人拽我腿!
真是水鬼?腿一蹬,低头一照,一个小孩摸样的人正在脚边,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光影乱晃,黑蒙蒙,只能看清几米远。人群陡然荒乱,耳畔一片哄哄惊乱声,水流仿佛顿时变急,好像有无数个黑影从深处涌来。
赶紧挥刀,那人一避,异常灵活,身体一转,露出一张脸,吓得急吸口气——脸暗红,长满毛,鼻子处是圆盘状凹陷,眼睛白得渗人,圆圆突鼓。
水猴子!
腿一蹬飞速扑来,刀一戳,正中它胳膊,嘴一咧露出一排锋利牙齿。左边,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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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冒出两只,一只抓起我腿埋头就咬,一踢,脚蹼被抓去。另一只抱住我腰力大无穷,直往深处拖,身体立时失去平衡,背包脱手。
上边、下边,四周都是水猴!人群炸开锅,有的丢下包慌手乱脚没命往岸边游。
孙正直直冲来,狠劲一砍,剁下它一条腿,嘶叫着逃走。一甩手,又砍中一只脑袋。水猴太多,紧接就被另一只拦腰抱紧,往下拖。我赶紧找回背包拼命往上游,乱挥刀砍死一只。正要去帮忙,孙正猛甩挣扎,陡然从旁边冒出一只直扑他头,眼看要扯掉面罩刀一挥——砍向自己胳膊——鲜血直冒。一瞬间,身后那只惊慌松开,身旁几只惊悚急叫,纷纷逃走,像遇到鬼!水里疯狂骚动,水猴发疯似叽呀乱叫,三两下全部跑光。
水面顿时平静!
看得真真切切——孙正的血!
大伙惊魂未定,不敢耽误,赶紧朝岸边游,长绳不知哪去了。
上了岸,气喘吁吁,都有气无力坐地上。孙医生也没事,给孙正包伤口。泳装破了,他身上湿了一片。到他跟前,刚要开口,孙正做个禁声的手势,挤眉弄眼。
不禁皱起眉。跟叔父这么多年,听到的见到的远远超过普通人,却从未听过孙正这种情况。水猴竟然怕他的血,怎么解释?从解虎尾金蚕的毒到今天,孙正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又跑了?”一个问。
没人理他,没人吭声。
点点人数,一个没少,九人的背包没了。
幸亏没死人。如果孙正再迟点砍破胳膊,肯定有人被水猴拖走。
腿上被咬了几口,牙印清晰,像两排小洞。用酒精消完毒,心里仍忐忑不安,出去肯定要赶紧打狂犬疫苗,妈的,能管用吗?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贴身上冰凉。
水猴是一种未知的两栖动物,民间传说是水鬼的冤魂所化,在水里凶残无比,但极少上岸,上了岸就行动迟缓力量弱小。水猴极少见,在两广叫“水马骝”,在全国各地都有传说,但从古至今鲜有被抓获的记载。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认为这是《山海经》中虚构的动物,当作笑谈。李少君竟能抓来这么多封在这里,不可思议。
郑刚取出铜鹤和灯油,摆弄一阵又点起长明灯。唐老猴没点,显然想把灯带出去。
“洞口没了!”一人突然惊叫,像深夜爆出一声炸雷!
立即转头瞧——石壁一平,过河前看到的那个洞口消失了。
心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几人慌忙指着对岸惊叫,一转身——进来的入口,也没了!
这儿成了密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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