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快就深了。
吴凡尝试性地探出房门,去寻找那最里面的房间,老旧居民楼内的走廊电灯早就年久失修,但在两侧的角落里有着蜡烛般微弱的火光,添加了一丝朦胧和神秘。
一步
两步
吴凡感觉这段走廊和白天相比变长了,走了许久也没能走到楼梯口,正当他郁闷的时候,一转身,忽然发现他依然站在房门前。
一步未动!
“见鬼,该不会鬼打墙了吧!”吴凡抽出唐刀四下挥砍,雪白的刀身泛起银光,但全部落在了空处。
突然,熄灭的灯光亮了起来,照亮出一条苍白的道路。
“要我跟着走?”
吴凡很想拒绝,但当他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已经彻底融入黑暗之中,断绝了后路,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听话地顺着这条明显可以的道路前进。
一路上,他听见了投梭织造的声音,很好奇哪家人会在大晚上做衣服,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奇怪,从一开始的简易水泥地,慢慢变得铺满鲜花,随后又布满带刺的荆棘。
最终,灯光突然消失不见,四周的黑暗瞬间散去,鼻尖传来一股雨泥的味道,当吴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站在大雨中。
“傻小子还站在那干嘛?”
周围行人来来去去,大部分是大人来接小孩,边走边讨论今天的晚饭吃什么,有没有被老师表扬之类的话,这在大雨的天气里这种情况很常见。
可唯独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让吴凡摸不着头脑的是一个鬓角有些发白的男人穿着帅气的冲锋衣,正弯身蹲站在大雨中对自己呼喊。
哈?大叔,你认错人了吧,虽然自己优秀到任何父母都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的孩子,但你也不能这么直接啊。
毕竟,他们早就离开了。
“还不来?臭小子连你爹都忘了吗?”
模糊的记忆渐渐吻合,熟悉的声音像是打开了吴凡尘封的记忆。
他猛地回头,‘诺兰小学’四个大字如同印章般刻入眼底。
这是他的小学,在小学的时候,父母虽然也经常不回家,但至少他们还在。
难道!
他急忙低头,从积水的倒影从看见自己缩小了一大圈的身体,和稚嫩的脸颊,一切的一切都和自己小学的时候一样!
“话都听不见,发烧了?”
大叔有些担心地伸手摸了摸吴凡的额头,感觉没有大碍,之后给他套上一件小黄鸭雨衣,直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熟悉的温度,血脉相连般的触感,一切的一切让他忍不住颤抖地张口。
“爸。。爸?”
他正是吴凡的父亲,吴晖,一个在吴凡记忆中出现次数寥寥无几的人。
“嗯?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我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吗。”吴晖赶忙擦掉吴凡的泪水,把他放到新买的川崎h2r的座位上,两个人坐一辆原本为一个人设计的车型,难免有些挤。
“男人有泪不轻弹,看看,今天我特意支开管家,带你骑摩托兜风!”
对于小孩子来说,豪华的汽车反而没什么吸引力,那些在他们等待下课的无聊无聊时间中咆哮的摩托引擎声反而会吸引他们把头探出窗外。
“摩托。。。”吴凡表现得兴致平平。
对于吴晖这个男人,吴凡其实有些说不出自己对他是抱着喜欢还是讨厌的情感。
他经常不回家,吴凡的母亲也经常不回家,恰巧两人彼此见面的次数比可能比吴凡手机扑克牌上的豆子还要少,就算吴凡不是女人,他也大概率喜欢不上这两个不回家的人。
他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可迎接他的就是咵咵两大嘴巴子。
可他就是倔,每天风风光光地坐着豪车,在同学羡慕的眼神中回到豪宅的吴凡第一件事就是丢掉书包,然后搬个小板凳守在大门口,有时候一守就是一整天。
只要门稍有动静,他就跟受惊的猫一样咋咋呼呼,可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起风了。
“这次,你可以待多久?”
“多久?”吴晖楞了一下,“大概明天就要走。”
意料之中的回答。
“老爸,有件事我从以前就想问你了,你和老妈到底是干嘛的?每天东跑西跑,漂亮国首脑都没你们忙。”吴凡的声音变小了些。
“不累吗?”
“累啊!”吴晖拿出两个摩托头盔,分别套在自己和吴凡身上,随后启动引擎,刺目的白光如同巨龙睁开双眼,机械轰鸣的转动声引来旁人不满和嫉妒的目光。
“世上总有些事是所有人都不想干的脏活,累活,可偏偏又很重要,就像你吃猪蹄前总要费劲地去毛一样,都没人去做的话,世界可就乱套了。”
“换句话说,我和你妈可是在保护世界!”吴晖自豪地笑了。
保护什么世界,明明你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吴凡知道后面发生的事,短短不到一年,他们就会像前男友一样消失不见。
他不是想怪父母,也不是感觉有什么委屈,或者是不满。
拯救世界嘛,多么崇高的理想,舍小家为大家,这种道理不是被世人代代讴歌吗?
他只是觉得很寂寞,到最后和寂寞成为了朋友。
机车在公路上飞驰,他的风格和杨知乐有些类似,丝毫不介意红绿灯的闪烁,只要有空档就会见缝插针,像个亡命之徒。
突然,他加快速度,将所有的车辆甩开,如同脱缰的野马冲上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前进的路线远远偏离回家的路。
“该死!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它们。”吴晖暗骂一声,神色变得冰冷,近在咫尺的吴凡感觉到他的变化,转身向后看去。
身后,黑豆大小的生物正以一种四肢着地的姿势快速奔跑,如同夜晚饥饿的狼群遇见了鲜美的小白兔,紧紧咬着目标不放。
吴凡很熟悉这生物,不过是死侍而已,只要自己的唐刀还在,对付它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向背后,空空如也的触感让他内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个时代自己还没有遇到朗基奴斯组织,也没有觉醒血脉,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学生!
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眼前越来越近的收费站,每个关卡之间都并排耸立着喷涂白雾的死侍,像是早有预谋般在这里他入瓮。
“抱歉吴凡,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还以为把你保护得很好。”吴晖紧急停下机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看着前后的敌人,从冲锋衣中掏出两把m-45 meusoc,将其中一把递给吴凡。
吴凡庆幸自己的老爹带了武器,同时也怀疑起他的身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敌人。
吴晖却突然扭头满脸歉意地说道:“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开枪太过于勉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
“只是,在最危急的关头,你要明白枪的意义有时候不仅仅是杀敌。”
雨水滚落,他的歉意和后悔写满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