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九看着坐在桌前静静喝茶的安宁,“方才先生的那番话可是将万仙阁置于风口浪尖了啊。”
安宁倒是一脸的得意,“这样不是正好?我只是听从阁主的吩咐,全力以赴的协助你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颜九九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药粉。
“这个往生草炼制的解药我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你放心,对你是无害的,还可以帮助你控制体内的母蛊。”
看着颜九九递过来的白瓷瓶,安宁淡淡的说道:“多谢了。”
“先生无需道谢,这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交易罢了,不过倒还真有一事我需要向先生好生讨教一番。”
安宁接过白瓷瓶的手微微一顿,她笑道:“你这个小滑头,你说吧,你有想做些什么?”
颜九九倒也不着急说,只是仔细的交代着:“这个药需要外敷,可能会有一点儿疼,但是疼过之后新的肌肤就会长出来。”
安宁细细的看着掌心的白玉瓷瓶,淡淡的说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说到了这里,颜九九自然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有没有什么蛊术是很厉害的,可以……”
可是还没有等到颜九九将话说完,安宁便是轻轻拧眉,“我大抵是知道了你的意思。”
她微微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身子背了过去,“有是有,但是颜九九你可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颜九九微微敛眸,“我自然是知道的,凡是用蛊都会有反噬,我只是……”
安宁微微抬起自己的手制止了颜九九继续说话,“我不想多问你的情怀,既然你想学,那我教你便是,但是其间的代价需要你自己承担。”
看着安宁的身影,颜九九浅笑着行了一个礼,“多谢先生。”
而此时的乐清国边境正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白难生已经在城中议事堂坐了整整的一夜,他的面前正端端正正的放着布防图,一边的烛火也是换了又换,此时也差不多燃尽了。
这时一个士兵端着热水慢慢地走了进来,“将军,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
白难生显得有些心烦气躁,他皱紧了眉头,“北疆情况如何了?”
士兵答道:“已经排除军队进行阻击,但是收效甚微,北疆军队一直深入,探子来报,五日后便会兵临城下。”
白难生猛地握紧拳头砸向桌面,滚烫的热水顿时迸溅了出来,他的手被烫的一阵发红,可是他却是毫无反应的。
这时一位身披坚甲执锐的将士走了进来,他的胡子有些茂密,可是此时却是显得有些杂乱。
那人见了白难生倒也是不客气,直接将自己重重的长枪放在了白难生跟前的地图之上。
随即四仰八叉的往一侧的椅子上一趟,显然一副大爷的模样,他四下看了一下,冷声呵斥着方才的士兵。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为本将军端上一杯热茶?!”
士兵看了白难生一眼,随即捡起刚才被白难生掀翻的茶杯,连忙退了出去。
白难生微微皱眉,这位镇国大将军在这边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失了他倒还是真的不行。
虽然现在自己才是手握兵权的那个人,但是现在也没有多少士兵是愿意追随自己的。
陆怀恩轻蔑的看了微微闭眼假寐的白难生,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双腿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将城防图压得结结实实的。
脚上的泥土随着陆怀恩的抖动也点点掉落,白难生淡淡的扫了一眼狂傲的陆怀恩。
“陆将军,我让你带兵阻拦北疆南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自己对于他回来的消息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倘若陆怀恩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陆怀恩冷哼一声,略微嘲讽的说道:“不是末将率兵阻拦的话,北疆怕是早就兵临城下了,将军,你就这样对待归来的将士怕是有所不妥啊。”
白难生淡淡的看了一眼陆怀恩,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陆将军,我念你是镇国大将军,一再给你留脸面,你莫要太过分了!”
“过分?呵,带兵厮杀的人是我!在外浴血奋战的是我!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坐在城中对我发号施令?!”
顿时屋中的气氛便是压抑了起来,陆怀恩不屑的说道:“北疆战士长驱直下,就凭变成这点兵力,我如何拦得住?!”
白难生快步上前,愤怒的揪住了陆怀恩的衣领,“所以你作为镇国大将军,便是扔下自己的将士,独自逃命回来?!”
陆怀恩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被一个毛头小子这般教训,他用力地拍掉了白难生的手。
“白将军!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决定选择罢了!”
“是吗?”
白难生冷哼一声,随即转身走到了桌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镇国大将军,先皇亲封的镇国大将军!”
他很想斥责陆怀恩的诸多不对,但是看着陆怀恩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在自己的心中越窜越高。
这时候一个小兵着急的闯了进来,在陆怀恩的面前扑通一声便是跪下了的。
小兵颤颤巍巍的说道:“陆将军,京都来报,陆公子……陆公子他……”
听到自家儿子出事了,陆怀恩自然是紧张得紧,“快说,出了什么事儿?!”
“陆公子在万仙阁被辅政王妃杀了,那人将尸体送回将军府的时候说……”
陆怀恩的脸色极差,但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什么了?!”
“那人说陆公子是被踢断了肋骨,伤及内脏而死,说是被万仙阁的姑娘所杀,还派人来说这种危机关头就连女子尚知要报效国家,更不要说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儿子,还说就当是为国除害了,让将军你不要太感谢……”
陆怀恩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小兵的头上,小兵闷哼一声身子便是向后倒去。
眼看着陆怀恩还要上前动手,白难生淡淡的说道:“那不快退回去,传消息回京都,告诉辅政王妃,将军对此事感激不尽。”
小兵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一般,连忙跑了出去。
当白难生听到辅政王妃这几个字的时候,嘴角便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出了颜九九能做出这样的是还能有谁?
但是人家陆怀恩儿子才死了,尸骨未寒,自己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笑出来吧。
倒是这件事给了自己的一个提示,也许这也是颜九九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吧。
白难生冷冷的看了一眼有苦说不出的陆怀恩,“陆将军,你可是觉得辅政王妃所做的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用手轻轻扫掉了桌上沾上的泥土,一脸的毫不在意,“陆将军,你身为镇国大将军,自己的儿子不上场杀敌也就算了,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去万仙阁喝花酒,传出去的话还真的以为你将军府教子无方,倒是让人看了笑话,动摇了军心不是?”
虽然陆怀恩此时对颜九九怀恨在心,杀子之仇,岂能因为一两句话便是作罢了的?
但是就算平日里再看不起白难生,现在他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对自己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自然不是,辅政王妃替末将大义灭亲末将感激不尽!”
随即白难生轻轻挥了挥手便是拿着自己手边的利刃走了出去,“陆将军,一起出来做个解释吧。”
此时已经是晨曦时分了,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能看见的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山峦,更远处的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给万物镀上一层的红晕。
大批的军队此时正在准备晨练,白难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将士们,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陆怀恩。
他微微侧目,一旁的小兵便是懂得了白难生的意思,猛地敲击了树立在城墙之上的鼓。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城墙之上的白难生和陆怀恩,他们的脸上满是疲倦,却又满是坚毅的神色。
白难生的声音清脆而洪亮,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荒漠,“众将士!蛮子正朝着边城袭来,这是乐清国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我们必须守住,我们进入到这里开始便已经是没有了退路!在边城的另一边,那里居住着我们的妻儿父母,倘若第一道防线攻破,你们都清楚后果,家国无存!”
白难生又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陆怀恩,“陆将军乃是先皇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在这边城守了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乃是乐清国的一大功臣!”
听到这里,虽然不明白白难生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看着陆怀恩微微抖动的盔甲和突出的肚子,白难生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厌恶。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中的长剑,“众将士,军令如山,为了乐清国,为了我们各自的家,我们都要死守这个地方,犯我乐清国者,必杀!”
底下的军队瞬时爆发出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叫喊声来,“杀!杀!杀!”
他们手中的长枪不停的敲击着地面,发出了一阵阵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场面振奋人心。
陆怀恩抱着手,淡淡的在白难生身侧说道:“将军,就凭几句话怕是难以重振军心啊。”
不去理会陆怀恩话中的嘲讽意味,白难生继续说道:“陆将军前日带着我们的兄弟前去阻击那些该死的南下军队,去阻止那些即将侵占我们家园的蛮子,每一个在战场上死去的兄弟都是我们日日夜夜相处的亲人!我们有着比兄弟更亲关系!”
他微微敛眸,“我们的兄弟死在了战场上,我们为其骄傲!但是……”
他转头看向陆怀恩,“但是我们兄弟一直用命去信任的将军陆怀恩却一人独自逃回边城,还说是做了正常人应该做的选择,这样的逃兵应怎么处置?!”
白难生的一席话无意是将陆怀恩彻底推上了众将士的刀尖上,也坐实了逃兵的身份。
众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陆怀恩,其中的恨意更是不用说了的,陆怀恩抛弃的可都是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白难生又看了看身侧的侍卫,“对于逃兵该当何罪?”
那个侍卫倒也是懂事,站在白难生的身侧,冷声道:“杀无赦!”
白难生冰冷的看着自己身侧不停颤抖的陆怀恩,“陆将军,念在你镇国有功,本将军亲自动手。”
“白难生,你怎敢杀我?!”
他看着白难生挥着剑就要刺过来,下意识的便想要抽出自己的剑做防御,却是被身侧的两位守卫紧紧地攥住了臂膀。
“白难生——”
热水瞬时喷溅了出来,白难生却是连眼镜都不曾眨过的,“我白难生誓死与边城共存亡!”
底下的将士皆是沸腾了起来,“共存亡!共存亡!共存亡!”
白难生转过身看着城墙后的荒漠,眼中满是寒意,真正的战争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