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小迷雾境回归后的七日之后,这七日发生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十二楼的一项任命通文:
楼域通历四七八年,第十一号山海大阵因故异变,吞噬楼域清天,楼中派出本届选拔新人前往小迷雾境内执行任务,承清天之宠,遂还归还清天于楼域……
小迷雾境中一切非人生灵已被清杀及控制。
特行嘉奖以下人等:
叶蓝、黄达、李承、余许风……
以上新人正式通过此次楼卫选拔,
迷雾境内遗民步步高因协助我楼重启山海大阵,功不可抹,特邀其加入我楼……
十二楼的一通文洋洋洒洒数千字,不仅交待了除盘龙山脉外,所有被吞噬的区域都已经回归楼域,并清楚地表明,所有从小迷雾境中传送出来的会危及楼域的生灵已被清剿及控制。
另外,还公布了所有幸存者都一律通过了考核,并加倍计算功勋,统一擢升为三律山海卫,得以身披三律山海袍,而在此次事件当中牺牲的新人,十二楼也选择了追封,楼中派出人手将盛远等人的尸身寻回,并统一追封。
不幸的是,像有些人的尸身却始终无法寻回,比如连同盘龙山脉一同消失的宋止戈,还有早已被埋葬的辛一丁。
辛一丁的坟被毁,这让得知消息的小胖子等人十分气愤,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辛一丁也算是完成了遗愿,成为正式的楼卫,虽然尸身不在,但楼中也为他建了衣冠冢,葬于十二楼专用的坟园。
而作为此次事件中,清算后得到最大功劳之一的四十四号新人宋止戈,则被追封为五律山海卫,被被誉为此年“最佳新人”,同样取山海袍代尸身葬于十二楼专用的坟园,与盛远、辛一丁成为了邻居……
十二楼这一通文下达之后,安都城内的西教坊司闭门三日,谢绝恩客。
虽然教坊司闭门,但却也聚集了不少的人,这些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社会阶层,又或者是年纪都有着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之间唯一的共通点,那便是都认识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死”在小迷雾境中的宋止戈。
除了不知行踪的安允儿还有小倚之外,王胖子、刘铁等一众宋止戈来到安都后所认识的故人几乎都来到了教坊司,就连那位王记云吞的摊主老王也在张芸的安排下,首次踏足这安都城数一数二的权贵游乐之地,然而,他此次前来却并非是寻欢作乐,而是参加某人的追思会。
作为宋止戈在楼域认识的第一人,更是第一位系统精灵,赵胖子他大骂着连剑等好友,怪他们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位兄弟。
连剑等人沉默着,他们心里同样是不好受,不是因为赵胖子的责怪,而是他们好不容易将这位“救命恩人”离开这一件事的情绪淡化些许,却又突然得知“梅长苏”和宋止戈竟然是同一人,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的心情再生悲伤。
就好像你突然听到一位师长离开的恶耗,赶回老家后却发现,那位师长竟然是隔壁家的二大爷,这感觉,你细品……
特别是梁晚絮,当她发现心中的两道身影合而为一的时候,心底好像有一个位置突然间就空掉了一般,这一刻,她看着眼前那具只装着几件新衣的棺木,突然就明白了话本里说的“爱情”……
都说男人都需要经过生死离别才会学着长大和成熟,女人又何尝不是?
可惜,她对自己的心意明白得太晚,来不及表明心迹,更来不及好好相处,两人却已是天人相隔。
心如死灰的梁晚絮一边流着泪,心里一边痛骂着自己,也痛骂着宋止戈“为何要隐藏身份,使得她连那句欠下的道歉都无法亲口说出”之类云云……
梁晚絮伤心欲绝,张芸也没多好受,但还是十分理性地对众人一一叮嘱了一翻,让大家别将“宋止戈就是此次考核的四十四号梅长苏”这件事外传。
众人虽然不明原因,但出于对张芸的尊重也是纷纷答应。
张芸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灵前,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做,只是觉得宋止戈既然选择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就一定有他的打算,这也算是完成他的一个遗愿吧。
至于怕方如风背后的势力报复,这一点无从说起,正主已死,而宋止戈孤家寡人一个,就连也这位暗楼楼主都调查不出宋止戈的身世,她相信对方同样不能。
而且,张芸直到现在,心里都还存在着一丝幻想,宋止戈死不见尸的这种情况让她始终觉得宋止戈有可能没死,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的这种幻想正在不断地消亡着。
她不知道,就在她与从人为着某人伤心的时候,某人却是睡得正香……
“啊嚏!”
沉睡着的宋止戈打了个喷嚏,然后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之中,哪怕用血气凝魂于眼也无法真切地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只看到在自己脚下还有头顶上方的天空处,都有一片朦胧的光影。
那光影像是不规则碎片一样,并无实像,发光也并不强烈,浑浑沌沌的难以形容。
而他所在的位置,离正下方的那处光影极为遥远,而他的脚下是一片虚无,但却诡异地悬浮站着,像是有一层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力场托着自己一般。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宋止戈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便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失去意识前的画面:
我先是耗尽了血气,接着,一直超荷运转的煞气涌进了血气回路,巨痛传来的时候,我好像还惨叫了一声来着,可后面发生了什么?
回忆像是被按下停止的电影,嘎然而止,因为在那之后宋止戈晕了过去……
难道说我挂了?
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脚下,宋止戈喃喃自语道:“不对啊,别人死了之后要不往上,要不往下,我怎么卡在半空中?”
宋止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此地暂时又没有什么危险,决定先行作罢,检查起自己的身体来。
接着,宋止戈便立马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已经几乎痊愈,连体内的血气都重新充盈了起来,这个发现,实属惊喜。喜的自然是身体状况的好转,而惊的侧是,自己昏迷的时间,似乎要比自己想像的要长得多。
接着,更让宋止戈意外的事情出现了,他竟然晋升了!
血气回路并没有改变,只是恢复了血量,然而,他体内的那一套煞气回路,除了最开始的奇怪玉佩以及那个显得十分非主流的骷髅头,煞气回路中又多了一个正在缓缓旋转并吞吐着煞气的气窍!
这是怎么回事?
宋止戈讶然,虽然他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个修行菜鸟,但毕竟踏上这一途的时间并不长,他发现自己的晋升速度仿佛不怎么合乎常理……
当然,至少在表面上,这不是一件坏事,但宋止戈更明白“万丈高楼从地起”的道理,更是相信“所有命运里的馈赠,其实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的这句话,所以他十分担心这种看似有利的“异常”情况,会对他的身体,或者是以后的修行之路埋下什么隐患。
宋止戈开始认真地观察那个新生的气窍,然后发现,这一个气窍竟然是一块不规则的黑色石头……
这煞气回路怎么像个废物回收场似的?什么都往里倒?
宋止戈无语,但下一刻,这一块石头竟然脱离了体内的煞气回路,出现在他的手中!
说是“出现在他手中”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正确,因为它是悬浮在宋止戈手心上方的,这略显神奇的一幕让他想起了那件奇物:“难道,这是山海石!?”
宋止戈认真地回想着梁晚絮所说的原话,大概内容应是:
“山海石,原名天地石,是远古先贤为了歌颂它为人类族群撑开一片天而命名的,其石如玉,有着海蓝和翠绿两种颜色,所以又称为山海石,这种石其实很容易区分,因为它自带浮力,能悬空于地,而且水火不侵……”
“可颜色又和梁晚絮所说的对不上……”宋止戈懵了,他原以为这东西是山海石,却又发现这石头的颜色,却与梁晚絮所说的不一样。
难道……
宋止戈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接着便伸手触向那块悬浮在半空的石头,就在他的指腹碰到石头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视线中先是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接着,以第一视角飞快地在海面的上空飞掠而过,直到宋止戈的“视线”之内,出现了一个海岛……
还整起了开场动画?
宋止戈有点无奈地想着,接着便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在那海岛的正上方,有一朵体形不大,但形态绝美的黑色奇花……
这朵花,并非实物,而是形如影子一般的虚无存在,正在海岛上方缓缓旋转着,当宋止戈的心神放在这影子一样的黑花之上时,它旋转的速度骤然变化,这朵花也变得越来越大,下一刻便遮盖了整个海岛,接着更是将整个无涯的大海笼罩在其中,整个世界,只留黑纯粹的黑色花影……
抽离了手指,花影消失不见,然而,感知到那花影中传来那种熟悉的气息后,宋止戈还是判断出了此花的来历,此花就是那巫马有蓉此行所想要寻找的天地十大灵物之一的元煞花,而他手中的石头,也正正是山海大阵的阵眼--山海石。
这一瞬间,宋止戈已经想明白了许多,包括这小迷雾境的成因:
此地早就被远古时的扫雾人成功开荒,而后建立起山海大阵让其成为楼域,也就是当时所说的“青天”的一部份,然而,随着此地诞生的逆天灵物元煞花的日渐成熟,元煞花的能量侵占了此阵的眼……
于是这阵中的区域,再次脱离楼域,成为了独立的小迷雾境,而且因为元煞花的能量过于强大,小迷雾境与楼域之间的引力日渐失衡,开始吞噬起周边的土地。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宋止戈心下一松,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山海石引入体内,并将其化为煞气回路中第三枚气窍的,但是既然山海石已经被自己得到,而元煞花也不复存在,那就意味着此间再无可以影响这个山海大阵的奇异力量,这样说来,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满解决了!
那接下来,只要等上一段时间,我就会被自动传送回去楼域了吧?
宋止戈这般想着,在他自认为事情的发展没有脱离掌控之后,得到元煞花这种天地灵物的喜悦方才慢慢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