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德福把大公鸡放在了屋外的坝子里,便进了屋子。
“妈,鸡逮回来了。”德福冲厨房叫了一声。
“噢,家伙什都准备好了的,就等你们了。”三婶应声,一手提着把菜刀,一手端着兑了食盐的清水碗出来了。
德福拎着大公鸡的翅膀,弯过鸡头,拔去了鸡脖子上的毛,手起刀落,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流到了盐水碗里,慢慢开始凝固。鸡头被拧进了翅膀里紧紧夹住,扔在地上,扑腾几下,便不动了。整个过程中,动作娴熟,干脆利落。足以看出来,平常时候,德福在家里没少干这些活儿。
宰杀好的鸡被放进了盆子里。
三婶往开水锅中加了两瓢凉水,用水瓢冲兑了一下,水温均匀了。
“幺儿,来把水端出去。”三婶叫道。
德福应声,去端了水出来,均匀地淋到鸡身上,直至整个鸡身被淹没,最后将鸡翻了一面,试着拔了一下。
“很好!效果不错!”德福说着将整个鸡提了出来,放在地上,开始拔毛。
不一会儿功夫,一只原本还在核桃林里觅食的大公鸡,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砧板上。这是一只地道的乌骨鸡,连骨头都是漆黑的。
灶膛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火苗蹿起老高,灶上的大锅里,掺了许多清水,三婶扔了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的根根进去。
“三婶,这是啥东西啊?”我问三婶。
“这些都是你兄弟去山里挖回来的补药,炖鸡好得很,大补的。”三婶边说便将斩好的鸡块放进了锅中,盖上锅盖。
锅盖边上蹿出了白色的水汽,三婶揭开锅盖,用锅铲搅了一下,又盖上了锅盖,跟我说道:“儿媳妇儿,锅已经烧开了,火烧小一点,慢慢炖,这样才能把药性炖出来。”
“好的,三婶,我晓得了。”我说着就将灶膛里的火压了一些。
我在灶前看着火,德福在烧洗腊肉,三婶又忙着切我喜欢吃的泡四季豆了。
太阳快下山了,牛二娃手里提着一根木棒,闲人似的在街上晃荡着。遇到刚从山上收了羊群回来的一个远房表妹夫。
牛二娃当街站着,冲羊群挥舞着木棒,羊群一见有人挡在前面,吓得四处逃窜。表妹夫急忙追赶羊群,却已来不及,得亏几个刚收工回来的街邻出手帮忙,才将羊群拢到一起。
表妹夫忙不迭地跟街邻们道了谢,路过牛二娃身边时,恨不得用羊鞭子抽他几下,出出心头这股恶气,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只是恨恨地爆了粗口:“牛二娃,我r你仙人板板,你太可恶了!小心遭报应的!”
“老子遭报应,关你cz事啊!”牛二娃跳着脚,叫骂着,俨然是一泼妇骂街的形象。
“‘好狗不挡道’!挡了路,还赶人家的羊群,是不是喝‘马尿’太多,扯疯了。”有人冒了一句话。
“关你屁事啊!我就想挡路!你不服气的话,来打我啊!”牛二娃挑衅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摇头走开了,不屑于跟这种神经病人理论。
表妹夫也赶着羊群走了,也不愿再跟牛二娃争辩。
“牛二娃,你还不赶紧回去,我看到你媳妇儿跟人抓鸡去了,小心把你媳妇儿抓跑咯!哈哈……”有人在远处取笑他。
“你放心!我媳妇儿不会跑的,她怀着我的种哩!”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脚下却生风似的,直奔三爸家而去。
牛二娃阴沉着脸进了堂屋,四下看看,没有见到我,只看到德福在摆桌子。
“二哥,你回来了啊,我还正想出去找你回来吃饭哩。”德福跟牛二娃说道。
“我各人晓得回来,不用你去找。”牛二娃没好气地说道。
德福一听他这语气,瞟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又发神经了,便不再搭理他,进厨房端菜去了。牛二娃也跟了进去,一眼瞅见我还在灶门前烧火,脸色稍微有些好转了,不再那么难看。
“老二啊,你回来吃饭的时候,也帮一哈忙嘛,拿碗拿筷子,总可以噻。”三婶的语气里有责备也有无奈。
“那好嘛!我就拿碗拿筷子嘛!显得我啥子都没做似的!”牛二娃很勉强地拿起碗筷去了堂屋。
“哇塞!三婶,你真的杀鸡给我们吃啊,好香哦!”看见桌上一大盆香气四溢的鸡汤,牛二娃惊呼道。
“想着你媳妇儿难得来一次,现在又要走了,就弄一个来炖点汤给她喝一下。”三爸在边上说道。
“呵呵······原来你们是想着给她喝汤的啊,那我可以吃肉啊,是不是?三爸!”牛二娃呵呵笑着,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子边上。
“端上桌子,就是给你们吃的啊。”三爸说。
大家都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儿媳妇儿,吃菜啊,不要客气,你们这一走又要好长时间才回来了。”三婶频频招呼着我吃菜。
“你们就稀罕她,吃个饭都只喊她,不喊我!”牛二娃像个吃醋的小媳妇似的埋怨着三婶。
“你是儿子嘛,你好不算好,要儿媳妇儿好才算好,所以得对儿媳妇儿好。”三婶笑着说道。
“二哥,听见没有?以后要对二嫂好点哦,不然的话,小心鸡屁股都没得吃的,哈哈······”德福笑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不留一丝机会给那些想偷腥的猫儿,哈哈······”牛二娃特意瞟了德福一眼,笑着说道。
“不要只顾说话,都吃菜!吃菜!”三爸招呼着我们。
我想喝一点汤,无奈盆子有点高,想站起身来去舀,又不太好意思,看了牛二娃一眼,他埋头只顾啃着鸡腿。正为难的时候,德福看见了,他伸手过来,跟我说:“二嫂,把碗给我,我帮你舀一点汤。”
我把碗递给了德福,他接过碗,盛了一些鸡汤,递回给我,我连忙说了一声:“谢谢!”
牛二娃在我身边干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满意。
德福也略显尴尬地回道:“二嫂,你客气了。”
饭后,我们收拾了包裹。
三爸嘱咐三婶,让她给我装一些山里挖的药材带回来以后坐月子的时候,炖鸡汤喝。
三婶装了满满一袋子土豆片和一包土豆淀粉,还有些药材和干豆角,给我们放进包裹里,一再嘱咐我们不要落了东西。
第二天清晨,三婶早早起床给我们准备了早饭,吃完以后,三婶送我们到山口,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们路上注意安全。转身离去的时候,看见三婶的眼里含着泪花,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着:“三婶才像是一个做婆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