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小绿车,严浊衣蹬的飞起;大橘蹲在车筐,瞧着街边景象满脸惊奇,不时站起,喵喵喵着指点江山。
一人一猫乘兴而去,却是败兴而归。几家超市以宠物不能入内婉拒。归来时,手里只有在皮市街淘来的一根白蜡杆和用蒲草封口,竹篾捆扎,草绳打着结的一个酒瓮。红纸黑字斜斜粘在瓮身,隐约有雕王倆字。
买酒时,想起被徐老师带来元大昌零拷沽酒,老头总是抬头看天花板,好奇问了,便听了一个《葑溪寻梦》里的小事。
吴城人秉性柔软,只有在饮酒后才显出些气魄。元大昌二楼原是酒店,用锡壶当酒器。有人喝多之后,便将锡壶猛的掷于地板,伙计在楼下听到掷壶声,便会赶忙上来,拾起酒壶再去斟满。锡壶被摔瘪,伙计不仅不给脸色,反而高兴。为什么?因为酒店是按壶算酒钱,酒壶瘪了,盛酒的量就越少,酒店赚钱,巴不得多摔几次。不过现在的店面,除了那张半人多高,斑驳的老柜台还在,早已和周遭的店铺无异。
回到家收拾一番,严浊衣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点了人人,找到唐顿庄园看了起来。正在对黛西和威廉之间的情感纠葛唏嘘不已时,被院墙外一声呼喊拉了回来,
“小严,来家吃饭!”
“来咯。”严浊衣起身高声回了,拎起酒瓮出门进了隔壁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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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除了多出个灶厨间,一切都和记忆里没什么两样,透着整齐干净。墙角一长溜花圃,几十盆枝繁叶茂高高低低的绿植,明显花费沈元不少心思。
“韩阿姨!”看着眼前迎过来的人,严浊衣眉眼弯弯,
“哟,是小严吧!乖乖隆滴隆,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让韩姨看看!”
韩阿姨左右仔细瞧了,
“还是这么秀气,个子也高了。”
“老韩,别在外面说话,不嫌热啊?”
“哎,是是是!”一手拉着严浊衣进了房间。
刚落坐,沈元老婆就端来一盘西瓜。“尝尝,家里井水镇的平江瓜。”
“呵,还是沙瓤。”
严浊衣拿起一块开吃,“瞧瞧,从小我就喜欢这孩子大方劲,就是还和以前一样,吃瓜不吐籽。”
“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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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多吃几块?”严浊衣应着。
韩阿姨递了张纸巾,“慢着吃,擦擦。”
“哎。”
吃了两块,严浊衣把脚下的酒瓮递给沈元,
“沈伯,也没什么带过来,这还是下午买的。”
沈元接过,手里一沉,心想,这孩子瘦巴巴的,力气却不小。一手托着放在茶几上,本以为就是寻常黄酒,不过看到二十年字样时,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严浊衣,严浊衣抬手把酒瓮朝沈元推了推,递个眼色,
“晚上我陪您两杯,剩下的您慢慢喝。”
沈元会意,“好,好。”说话间悄悄把红纸上的二十年字样扣掉,又催促老婆道,
“赶紧上菜,咱们吃饭。”
荤素凉热七八样菜将餐桌摆的满满当当,没有饭店里的那种锅气四溢,却有着吴城家宴里特有的精致。
“沈伯韩姨,做这么多干嘛!”
“刚夸你,怎么又客气起来。还和小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沈元老婆佯嗔,夹了几个螺蛳放到严浊衣面前餐碟里。
都说吴城人吃不得辣,可也分菜品。爆炒螺蛳就是少有的香辣菜,用牙签是要被笑话的,一吸一嗦,软嫩弹牙的螺肉落入口中,辣中带甜,还有紫苏特殊香气。沈元又夹了百叶结烧肉过来,豆腐皮一分为二,折成一指宽长条打结,或单或双,肥瘦相间麻将块大小五花肉,浓油赤酱。百叶结吸了肉的油脂,酱香软糯,五花肉酥烂,肥而不腻,红亮浓稠的肉汤浇到米饭里,最是下饭。见严浊衣不拘束,沈元两口子一旁看着开心,不停夹菜。
敬了韩姨一杯,严浊衣才想起,
“沈伯,沈济哥今天是来不了?”
“说是今晚有手术,不过听说你回来了,开心的不得了。”
“那孩子呢?”
沈元老婆看了沈元一眼,见沈元没什么表示,这才絮絮叨叨讲了一通。
去掉老太太嘴里明显添油加醋的事,严浊衣也晓得了沈济这些年的过往。协和的博士,熬过了规培住院,升了主治,年少有为还不秃头,自然成了姑娘们眼里的香饽饽。最后被一个在外企工作的财务得了手,都说馊先生寡大夫,看起来当是绝配。
结果小沈医生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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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治病救人不能自拔,忽略了娇妻。而女人结婚后才发现,信了那些小说影视剧的邪,外科医生根本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白衣飘飘。白班夜班长夜班,回到家也是死狗般往床上一摊,哪来的浪漫剧情。柴米油盐孩子尿布奶粉才是生活的主流,而自己追求的是上午美容下午茶烛光伴晚餐。
女人有当红杏的资本,一来二去和给公司服务的会计师对上眼,专业对口,沈济出局。女人倒是光棍,孩子房子车子票子都留下,一身轻松的撒由那拉。却苦了沈济,又上班又要带孩子,没办法把女儿送了寄宿。不过也成了沈元两口讨伐沈济的重点。
家家有难念的经,严浊衣只好劝着,
“也许沈济哥怕你们带着孩子太累,心疼你们。”
“我们才不要。可终归只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说什么都要顾着沈济的想法。等等看,沈济结婚之后能接回来吧。”沈元慢悠悠说道,
“哦?这么说有希望了?”
“嗯,沈济老师给介绍了一个,姑娘家是西山那边的,在工业园工作。是个过日子的体贴人,前几日两家一起吃了饭,商量着下半年就把事情办了。”
“挺好,那我等着给沈济哥当伴郎。”
“呵呵,那说好了啊!”
两口子和严浊衣碰了一杯,沈元老婆关心道,
“记得你比沈济小三岁?”
“对。”
“哟,这也有三十二、三了?找了么?”
“没呢,先前忙着自己的生意,没顾上。后来吧,就想着等哪天缘分到了。”
“这哪成,缘分说不好的。韩姨给你想着,想要啥样的?”
“行啦,倷别跟着瞎操心,人家自己有主意的。再说,还有爹妈管着呢不是?”
“那可得多个心眼儿,爸妈满意最重要,当年我就看着不行,可拧不过沈济自己非得愿意,结果如何?”沈元老婆苦口婆心,
“这倒是,反正逢年过节就催。”严浊衣打着哈哈,
“也该抓紧些,这巷子里几家和你差不多大的,何小珂、吉平、佟荻都结婚有孩子了。”
“行,过几天我去西园寺烧烧香。”严浊衣面上呵呵笑着,心中一沉,一口饮尽杯中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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