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微冷笑一声，“呵，她倒管得宽。不如，你去伺候华嫔如何？”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绿竹不停地磕着头道，袖口处的花样倒与那日华嫔抱在怀里的儒裙颇为相似。

明熹微眼中厌恶更甚，“拉出去，杖毙。”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阴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绿竹被毫不留情的拽了出去，太监毫不留情的打着板子，“啊……啊……明氏，你这么狠毒，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明熹微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聒噪，先别打板子了，掌嘴吧。”

……

“娘娘，不好了。二皇子似乎染上了痘疫。”来喜匆匆来道。

“你说什么？”明熹微不可置信地站起身，“快传太医，快去。”

“是。”

明熹微快步去了偏殿，知意也是脸色凝重的跟在后面。

“参见娘娘。”

看着小亭雅脸上长了不少红肿的水痘，明熹微一颗心直接跌到了谷底，“亭雅。”

“母亲。”楚亭雅有些昏昏沉沉地喊道。

“参见贵妃娘娘。”包太医弯腰行礼。

“快看看二皇子。”明熹微急道。

“二皇子这是染了痘疫啊，还请娘娘速速离开。”包太医沉声道。

明熹微险些站不稳，若说之前还心存一丝侥幸，那么现在真的是几欲崩溃。

明熹微怒吼出声，“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的？为什么亭雅会染上痘疫？”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嬷嬷婢女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知意低声道，“娘娘，华嫔的公主刚染了痘疫殁了，绿竹又穿着她赏的衣裳，会不会……”

楚成温匆匆赶来，“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亭雅如何了？”楚成温看着素日活泼的儿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涩然极了。悦儿才刚走，亭雅怎么也会染上痘疫？

“皇上，微臣定会竭尽所能治好二皇子，只是此病极易传染人，还请皇上和娘娘离开。”包太医恭声道。

“无妨，朕从前发过水痘。”

“臣妾不走，臣妾要照顾亭雅。”明熹微摇着头失魂落魄道。

楚成温看着她这样子，也有些不忍，“贵妃，亭雅是该送到宫外的。”

明熹微猛的跪了下来，眸中含泪，攥着男人的袖子，声音哽咽，“不，不可以。臣妾求皇上不要送亭雅出宫，亭雅他还那么小。”

楚成温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爱妃，朕知道你担心亭雅。但你也要保重自身，你还有嘉儿。”

“不，亭雅是臣妾唯一的儿子，臣妾不能，不能弃他而去。”明熹微一字一句道。

“熹微，我们还会有儿子的，听话，随朕出去吧。”楚成温轻声安慰道，温热的大掌裹住柔荑。

明熹微猛的推开了他，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崩溃，“是不是对皇上而言，什么都是可以替代的！亭雅是，臣妾也是。但臣妾不是，亭雅对臣妾而言是无可替代的，我不会有别的儿子，不会！”

楚成温下意识想说她是不可替代的。可话还没出口就有些怔住了，带着些不确定，无可替代的吗？

周围的人见贵妃如此壮举，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楚成温想拉她走，可若亭雅有事，她怕是也难捱。年轻的帝王终是退了一步，“罢了，朝露殿即日封锁，无关人等不得进入。住着的妃嫔孩子都先迁去飞霞殿。”

“亭雅。”明熹微紧紧地握着小小的手，心都快碎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恨不能以身代受。

“皇上不好了，四皇子也染上了痘疫。”王吉尖利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楚成温有些不稳的退后一步，接连打击。饶是一个帝王都有些受不住。

“是伺候四皇子的奴婢先染上了痘疫。”

明熹微隐隐有了猜测，“那名奴婢可是得了华嫔赏的衣裳？”

王吉有些奇怪，还是恭声道，“是，今早还穿着呢。”他偶尔会奉命去看看四皇子，自然也就见到了那名奴婢穿着僭越的衣裳。本想处置了，一问才知是华嫔娘娘赏的，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明熹微咬牙切齿道，“皇上，华嫔的公主殁了那日，臣妾见她怀里抱着一件公主的衣裳。二皇子和四皇子接连染疫，皆是由身边奴婢引起，而他们又恰巧穿着华嫔赏的衣服，绿竹那件的花样，甚至和那件襦裙是一样的。”

“朕知道了，朕会亲自去问她。王吉，四皇子染痘的事，莫要让人传到静贵人那。”楚成温大步走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沈静华神色平静。

楚成温沉声道，“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染了痘疫，此事可是你所为？”

“是，是臣妾特意找了相近的料子，再将悦儿穿过的衣裳剪了下来，缝成了袖子，特意赏给伺候两位皇子的奴婢的。”沈静华一字一句道，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做得这么明显，显然是有了求死之心，“为什么？是朕待你不好吗？便是你怨朕，也该冲着朕来！”最后一句，俨然是天子之怒。

沈静华的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声音有些哽咽，“臣妾怨啊！初时皇上是多么喜欢臣妾，悦儿体弱，臣妾不舍。只要掉几滴眼泪，就能以贵人身份留她在身边养着，这是旁人怎样都做不到的事。可是直到悦儿不小心推了三公主，皇后娘娘发怒，您便毫不犹豫地将悦儿送走。

臣妾这才无比清醒的知道，在您眼中比起地位高崇的皇后，臣妾不过尔尔。可当皇上为此给了臣妾封号时，臣妾又觉得您心里是有臣妾的。于是就这么哄着自己，在这冰冷的宫中熬着，盼着有一日能和唯一的女儿团圆。

臣妾终于盼到了，可是老天为什么那么残忍，臣妾丧女之后，心灰意冷，几欲寻死。皇上又再次出现安慰了臣妾，臣妾的心好似又活了。可是，所谓十日盛宠，你却连正眼都没看过臣妾，一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