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

噔——

洛夕听见很整齐的兵器杵地声，“恭迎亲王陛下。”

“加派一、三部队赶往前线，与特遣队汇合。再分派二、四、五部队赶赴东南边境参与总攻。同时，命令巡查部队每六个时辰改换不同的人员编制和巡视方式，扩大巡查范围。”

“陛下，这样的话驻地的兵力就…”

“不用担心，没人敢攻打这里。”他说着，洛夕听见掀开帘帐的声音，现在貌似走进了营帐里。

他似乎顾虑了一下洛夕的断腿，拎着让她坐上了桌沿，卡洛则被随手扔到一把高椅的旁边，而他自己坐上了那把高椅。

“呲”的一声，旁边的烛灯亮了起来。

血族无光也可视物，这很明显是为洛夕点亮的。

有了光亮，眼前的确在一个宽敞的帐篷里，铺设简洁，但用具齐全。

洛夕只是看着。她一路上都很安静，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哪怕现在已经把她放了下来，她依然保持沉默。

“说点什么吧？从异界来的契约师小姑娘。”他右手撑着下巴，依然笑着。

这种笑令人难以捉摸，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洛夕还是有点吃惊，“你…你怎么会…”

“他去异世的时候我还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却在没有侦查到的情况下回到了这里…想来，是借用契约掩盖了气息吧。”他从手边的矮桌挽起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视线却没有从洛夕身上移开过，“虽然诺维斯的幻术的确颇有造诣，但在绝对的等级压制面前，毫无用处。”

不知为何，洛夕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她不敢再与他对视，但也能从他的话里明白一些东西。

…所以，诺维斯用幻术遮掩的那个紫菱印记在他面前完全一览无余。

“…那么，你想我说什么？”洛夕抿了抿唇，接着说，“战争已经快结束了吧…为什么还要攻占东北边境？”

“呵…”他好像轻笑了一声，“战争难道有标准的流程？它本身就是秩序下出现的混乱，却还要企图给它制定规则吗？”

洛夕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难过，但又说不上话。

“实际上，现在开辟一个新战场的确是无用功，”他轻缓地晃了晃高脚杯，抿了一口，现出若隐若现的尖牙，“但其他亲王总是对我有意见呢，我不得不做些什么。”

随即他放下高脚杯，从高椅上站了起来，“现在看来，这‘无用功’倒也有用了。”说着，他踢了一脚尚未苏醒的卡洛。

洛夕看着地上的卡洛，“…什么意思？”

他笑了起来，“白捡到主要敌对国的皇太子，能没用吗？”

洛夕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皇太子？…”

“原黎帝国皇太子伊兰?卡洛蒂斯，据说相貌俊秀，深受国民爱戴。”他的视线移回到洛夕身上，“大概只有你不认识他吧。”

洛夕沉默不语。她知道，她吃了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大亏。一切事情的走向，都不会因个人的不知情而怜悯。

“哗啦”一声，有人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他恭敬地行礼，看向罗亚，“陛下，您召见我？”

洛夕愣了一下。他明明一直在和自己说话，什么时候召来了别人？

“嗯，”罗亚看着他，朝洛夕横挥了手，“把她带走。”

“是。”他不再言语，一把扛起洛夕就往外走。

“等等…”洛夕挣扎着想下来，却只能看着那片灯光倒退远去，“你想把卡洛怎样！…”

“交给前线指挥的另一个亲王就好了，”说着，他吹灭了烛灯，“我可不喜欢麻烦事。”

怎么会…

洛夕呆滞地看着那片黑暗，无力地垂下手。那人毫不费劲地扛着她，已经越跑越远。

……

“…一无所知，有时候不是更好吗？”

他仍坐在黑暗中的高椅上，语气里没了笑，不知道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