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回家收拾东西到机场,假装上飞机骗老人离开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这七天里她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
她来的当天晚上,夙繁陷入了深度昏迷彻底失去了意识。
清洗,消毒,上药,包扎……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在这期间她发现了一个奇迹般的事,夙繁开始不那么排斥抵抗中医草药。
这一发现让一筹莫展的众人高兴坏了,尤其是肖文辉,他又去牧爷爷哪里连哄带骗的拿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还“顺便拿”了些药柜里珍藏版的药粉,药液。
他还理直气壮的说,“反正都是为了小夙繁准备的,我拿来又不是我自己用,都是小繁用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厚颜无耻的撇清关系。
看着夙繁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慢慢的愈合,她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她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
一天又一天盼着她醒过来……
有时候你越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它像是跟你作对似的慢慢爬行……
夙繁回家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天,她还是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中午牧文豪领着午饭来了,也带一个不算坏消息的坏消息--肖紫颖要回国了。
肖悠冉听到许久不见的侄女要回国很开心,随即又是满脸愁容。
肖紫颖昨天下午打电话说:自己在f国的工作接近尾声,这一两天应该就会回国让他们做好准备。
“家里四位祖宗,他们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玩够……是不是生病住院了………下午爸和父亲他两要过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今早上没有问我什么直接无视我。他们要下午过来也是阿姨悄悄发信息告诉我的。”牧文豪略带无奈的说。
为了清静四位老人家都住在牧家老宅,所以牧文豪他为了叫人的时候不尴尬喊牧爷爷为:“爸爸”。管肖老叫--父亲。
牧文豪和肖悠冉一整个下午都在胆战心惊的,等着两位老人家的到来。
但是他们两个似乎忘了这么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牧文豪担惊受怕的等了一下午,各种布置可能需要抢救……
临近下班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可能被他们联手摆了一道。
家里的阿姨有没有自己的手机号他以前没注意过,但是她平常不会主动联系他,这点被他给忽略了。因此肯定自己是中招了,牧文豪急得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漏出了破绽,返回去坐在了办公椅。苦想无果,干脆给向来鬼主意最多的肖文辉打电话取经。
“文辉,是我。嗯你姐在呢,还没吃……你呀先听我说?”牧文豪无奈打断小舅子的热情问候。
肖文辉坐在办公室,一手斜支着额头,一手拿着手机悠哉悠哉的听着牧文豪的话。
“我的亲哥呀,你被他们两个老家伙给骗了。他们肯定是去找那个护士了……这会儿去阻止也晚了,我马上到医馆。把我哥嫂子,小轩,子煜也叫上,人多好歹让他们有个人打不至于自己气自己,气火攻心倒下了。好了,我开车一会儿就到挂了。”又一次撂下一大推事和正在汇报工作的助理,火急火燎的走了。
新晋助理许影这段时间也习惯了自家BOSS时不时的撂挑子走人,谈定的找副董去汇报工作去了。
牧文豪听完肖文辉的话才恍然大悟,直呼自家老太爷还真是只老狐狸。
这会儿也到了下班时间,牧文豪给牧轩打电话,让他叫上舅舅舅妈和肖子煜一起到夙繁的病房回合。自己带上饭找妻子吃饭去。
肖文博他们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
在牧氏医馆底下四楼是牧家世代相传的秘密研究基地总部,夙繁就被安排在基地的急救室里。这里的安保系统是世界顶级的,外界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牧家总部设立在人来人往的城市中心的医馆底下。
当初牧文豪之所以把夙繁直接带进总部也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人发现夙繁行踪。
肖文博他们一家三口,万万没想到会在基地总部门口遇到肖老爷子他们。
肖文博他们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肖老看着他们低头沉默,心莫名的慌乱起来颤声开口,“文豪他……现在……在哪里?”。
肖文博听着肖老的话,知道他误会牧文豪出事了,顿时哭笑不得。
“爸,他没事,他一会儿就到。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肖文博走过去扶着肖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眼神示意肖子煜进去提醒一下牧文豪他们。
肖老和牧爷爷看着他们的举动,神色有些慌乱的对视了一眼随着他们进去。
“爸,您们先把这个药吃了,然后我们在跟您们说。”
说着牧文豪,肖悠冉两个人同时把药和水递给他们。
两位老人家看着手里的药,半晌没动心里一沉,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说吧,我们药都吃完了,我们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现在还扛得住。”
牧爷爷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氛围。
“爸,我想先跟您说声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对不起。”牧文豪低着头声音发颤的开口。
“接下来请不要打断我的话,静下心来听我说完。不要激动,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牧文豪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还把夙繁现在的情况也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等待着牧爷爷和肖老的意见。
牧爷爷,肖老看上去比他们预料得镇定很多没有听到夙繁回家的消息就激动,而是听到她是重伤回家的时候神色有些慌乱。
“我们先进去看看小繁,别的以后再说吧。就我们两个进去,你们别跟过来。”说完互相搀扶着走向病房。
现如今八十多岁的他们依旧不服老,不让人搀扶也不拐杖,像年轻时那样,互相损人嘴不饶人的斗嘴……
牧文豪,肖文博都站在原地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
………
有些人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害怕……
也有些人说医院是他们的希望,是圣地,是救赎……
它是最能看清人心的镜子……
当它迎来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一切都那么让人感激。
当它失去一个生命的时候,又会那么让人悲痛欲绝。
欢声笑语的病房就是美,一种敬畏生命的美。
偌大的病房里伴随着开门,中药独有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里,那一抹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两位老人家微微晃动了一下。
夙繁此时戴着氧气面罩,细软的脖颈歪向一旁,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孔。她眉头紧锁,嘴唇紧紧的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眶微微泛青,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浅浅的呼吸着,很难让人相信她还活着。
昔日虽然冷着小脸浑身上下冒冷气,但是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神会柔和的她……
话不多说,但是会用行动来代替的她……
从小到大不让大人操心的她……
给他们一家重新带来欢乐的她,此时无比虚弱的躺在病床的样子,让他们的心仿佛破碎了一般一抽一抽的疼,疼的都呼不上气……
他们看着昔日乖巧可爱的女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泛红流下两行热泪。
嘴唇蠕动着竟是说不出一个字。那双因常年接触药材而脱皮布满皱纹的手哆嗦着,脚步澜山慢慢的相互搀扶着到了床边坐下。
牧爷爷揪着胸口,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的椅子,默默看了夙繁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空荡荡的病房里,才响起他沙哑破碎到不成声的声音,“肖老头,我们当初是不是想错了?要是当初我们不同意,他们不带走小繁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当初我们真的错了是不是……”
牧爷爷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像是在问肖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牧,你啊……别多想……记住那个人说的话……我知道你的苦……都知道。这可能是她的命吧……任何结果都可以接受,但是连试都不敢试的人还会是我们的小繁吗?”
肖老听完牧爷爷的话,出声安慰,提醒他。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出了他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声响。
到处都充斥着寂静,凝重,心痛……像是凶兽似的吞噬着人的灵魂……
从那之后诊治夙繁的人,换上了牧爷爷和肖老。
日复一日,时间过得飞快。
一百二十三天后夙繁醒了。
这重大的喜悦没维持多久,就被夙繁的检查结果给冲的一干二净。
看着眼前的检查报告,牧,肖两家人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夙繁的记忆,又回到了刚来牧家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他们领养的,别的一概想不起来。
她小时候的事也只记得是一场熊熊大火燃烧的院子,葬身火海的娘亲和哥哥。他们的名字样貌通通记不起来了。
夙繁是醒过来了,但是也因此而患上了头疼的毛病。
只要她想过去的事,或者是用脑过度就会头疼欲裂,生不如死。就连向来坚强能忍的夙繁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每一次都是咬紧牙关,眼眶血红,满嘴是血腥味……
对她的这个症状牧爷爷和肖老找了,很多办法都于事无补,这让他们再一次的感到挫败。
他们提议夙繁去看看别的专家,被夙繁拒绝了。
她极度排斥医学检验器械,它们让她的内心深处感到恐惧,排斥和厌恶。
只要那些器械靠近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嗜血暴力因子就会苏醒,让她有一种想毁灭一切,逃离的冲动。
从她清醒之后,就没人再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