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额头滑落,他用力地抠着额间的印记,似乎都感觉不到疼。
“小和尚,你疯了么?”
心魔在他身体里大喊着,她耗费了所有的修为才没让他堕入无情道,可却也被暂时的困在了他的身体里。
指缝里是自己的血肉,可即便是将额头抠得血肉模糊,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
他的金身还在,修为也还在,可却成为了魔,这与他的佛已经背道而驰了……
净慈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血红的双手,眼底渐渐染上了疯狂。
“是你把我变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是你把我变成了魔!”
他为何会生出心魔,为何不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彻底清除心魔!
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私心罢了。
他留不住那束光,便只能留一个替身,即便是偶尔看一眼,便都心满意足了。
可又怎知,一时的私心,竟会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小和尚,她真的就有那么好吗?”
心魔声音悲伤地问,即便她是他的心魔所化,就连她的样貌,都是随着他的心念而动的,可心魔也有自己的思想和灵智。
他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用那沾满了血的手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堕魔印记,脸上也多了份邪气,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清润圣洁的模样了。
如此的他,又怎配出现在她面前?
“小和尚,你别担心,这印记不会一直跟着你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堕魔了。”
“以后你就是魔修了,摒弃佛修堕入魔修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那么过规矩束缚你,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是看不惯谁,也可以直接杀了。”
“魔修……”净慈低声喃喃,随后轻笑出声。
明明自己是执笔人,为何就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你是魔,当然不懂光的明亮,是那样滚烫,足以灼伤我的心……”
在此之前,他除了每日苦修佛法,心怀苍生,便再无杂念了。
世界的色彩似乎都是单调的,直到白婳的出现,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着他的心悬,许是从未接触过佛门以外的东西,便倍感新奇。
那猎奇的心态,正在一步步将他引导向毁灭。
“小和尚没什么好难过的,光没了,那你把她抢回来绑在自己身边不就好了?”
心魔笑嘻嘻的说着:“况且她本就该是属于你的呀,你们才是有情人。”
心魔的话就如同诅咒一样,他不知道这是心魔,还是自己内心本来的想法。
“小和尚,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她的前尘往事吗?”心魔无法化形,却会一直住在他的心里,无处不在。
她能洞悉他的想法,能够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前尘往事……”净慈双手撑在木窗上,这场劫难,他当真是渡不过去了。
师兄说得对,若平安渡过了,往后修行便畅通无阻,若渡不过……
若渡不过,便要走向那条他最憎恶的路吧。
身为司命神官又如何,司天下人之命,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命薄在他面前打开,星河错综复杂,他看见那属于自己和白婳的脉络已经彻底断裂。
“小和尚,你在犹豫什么,画呀,把你们的脉络连起来,就还有机会的!”
心魔在不断地催促着他,像是一个又一个诱惑在他面前无限放大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连……还是不连?
热闹过来,剩下的只有一地冷清。
温暖的屋子忽然被风吹熄了炭火,纱幔轻晃,人影若隐若现。
“白婳,白婳!”
她猛地睁开双眼,耳朵里又是那个熟悉的嗓音。
光线是昏沉的,那人说:“你怎么还睡得着,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受了怎样的苦?你为何还和这个人在一起?”
“白婳,我说过,你离开他,离开他呀,你若不离开,你会死的,会死的!”
她一直重复着那句话,语气急切慌乱。
眸子冷漠地环顾四周,那人影分明就在眼前,可却无法捕捉,是那样的模糊,可却能清楚的知道那个人和她是一样的。
“你要我离开谁?”
“澹台策,他害你还不够惨吗?你难道忘了族人被屠的仇恨吗?”
白婳冷笑,神火在指尖跳跃:“看来你知道的太少了,连装神弄鬼都装不好。”
神火猛地弹射而出,可转瞬间那神火却打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竟然被神火灼伤,露出那青黑色的龙鳞来。
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她拧眉看向前方的人影:“你究竟是何人?”
她的攻击为何对她没用,反而会打到自己身上来。
“我就是你呀,白婳,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去西岐找吧。”
她忽然闪身出现在白婳面前,邪性的脸,一模一样的五官。
“放肆!”
她忽然惊醒,才发觉这竟然是一场梦。
“婳婳,做噩梦了?”她环顾四周,直到身旁传来萧君策的声音,那颗心才稍微定了定。jj.br>
她揉了揉额头,说:“许久不曾做梦了,能入我梦者,这世间更是少之又少。”
萧君策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莫怕,既然能入你梦,便必定是有所求。”
白婳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年,便立马起身前往西岐。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中那股不安之感就越发强烈。
这也是千百年来,头一回让她如此不安。
彼时的天还是灰色的,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组成的巨大法轮层层荡开,空旷而充满神秘。
“这些法轮也许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也许是通向西岐的。”
它们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可凡人看不见,但这一次,就连柳淮需都能瞧得清楚。
法轮之上,是更大的法轮,黑压压的,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洞天石扉,像是世界的尽头,却是一种永无止境的压迫感。
震撼而又令人感到害怕,一股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
一切的恐惧都源于未知。
柳淮需大受震惊,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将飞升而去,穿越那层层法轮,抵达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