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的脖子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法师一直这般盯着看?”白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净慈那目光,差点儿就让她以为自己忘了把鳞片隐藏下去了。
见他没有说话,目光依旧温和仁慈地看向自己,白婳上前,眉峰微挑。
“法师此时来我这院子,所为何事?”
她觉得净慈这两天多少都有些反常了,先是给她送了小菜来,如今又出现在她这院子里。
自己现在都不打算和他过多纠缠了,尽量把控好距离,怎的他还不知道避嫌?
难道就看不出来萧君策那疯狂的占有欲吗。
“贫僧是来给施主送万民书的。”他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来。
很厚,也很大。
“万民书?”
那是什么东西,她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万民书。
“是澧洲百姓自发写给施主的,今日之事,澧洲已经家喻户晓,三百年来,无辜死者多如牛毛,亡者冤魂无数,若非郡主,恐怕百姓们还被蒙在鼓里,百姓们也要继续饱受骨肉分离之痛。”
她接过那万民书,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每个受害者的名字。
太多了。
多得让她根本就看不过来。
“亡魂得以沉冤昭雪,却不能安息,这万民书便劳烦法师替我在佛祖面前烧了,若法师不嫌,可否替那些太川河的亡魂们做一场法事,让他们可以超生,前往轮回。”
白婳第一次那般虔诚地看向净慈,仿佛此时,他根本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对她百依百顺的司命神官。
而只是这大梵音寺里修为高深,佛法浑厚的净慈大法师,仅此而已。
净慈眼眸微垂,敛下眸底的光:“好。”
她看着净慈离开的背影,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明现在已经有后人开始为她祈福了,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以前她不是很希望在人间能够拥有自己的信仰之力吗?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皓月,抬起细白的手掌,月光柔和地落在掌心,随后顺着她的手臂缓缓进入身体里。
她能感受到那强大的信仰之力,是来自百姓们心中对她的感激。
她就那般站在院子里,没有了先前的妖媚邪气,反而遗世独立,清冷孤寂。
黑暗中那一双眼眸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在深夜时,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将她拥入怀中。
那偷偷摸摸的行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采花贼呢。
他以为白婳睡熟了毫无察觉,殊不知她只是懒得去戳穿这个男人罢了,只要他那醋坛子不翻,怎么都好说。
不然一旦翻了,就很难放回去。
趁着天刚蒙蒙亮,那男人又偷偷摸摸地跑了,然后装作一整天都很忙的样子,整个上午都瞧不见他人影。
这男人别扭起来,还真是比女人还要难搞,不过白婳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蓉蓉见过郡主。”
她刚从萧君策那边院子回来,没找到他人,索性也就放弃了,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孟蓉蓉。
她的脸色看上去比昨天的更白了,仿佛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般。
“孟姑娘早。”
早吗?
孟蓉蓉看了眼天色,都快大中午了,不早了。
“姑娘身子可有不适?”
孟蓉蓉脸上勉强扬起一抹笑容,苦涩道:“我多年如此,早就习惯了,想来他说得对,我活着的确是浪费粮食,倒不如死了干净。”
“孟姑娘若是这般说,那可就要枉费本郡主的一片心意了,那日替你瞧病,已经驱逐了你体内大半邪气,往后只要安生调养,会好起来的。”
她素来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原来如此。”孟蓉蓉虚弱一笑,手指拽着绣帕,纠结了半晌才问:“郡主可知,太傅大人在何处?”
“你找他有事?”
白婳眯了眯眼睛,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状态。
“昨日大人替我拦住那些愤怒的百姓,不然蓉蓉定无法安然脱身,故而昨日夜里绣了个荷包,想要赠与大人,聊表心意。”
她从怀中缓缓拿出那刺绣精美的荷包,上头绣了精美的莲花,里头装的是平安符。
荷包下还挂了穗子。
“孟姑娘好生手巧,这荷包好漂亮,不过本郡主方才去找了,他不在寺里,不知去了何处。”
孟蓉蓉有些失望,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随后将荷包塞给白婳,说:“那可否劳烦郡主替蓉蓉送一趟?蓉蓉体弱,走两步便气喘吁吁,怕是寻不到太傅大人了。”
“哦,我送?”白婳扬眉,这姑娘是认真的?
她什么时候替人做过这种事情了?
“郡主若是不愿意,就当蓉蓉没说过……”
“那怎么行,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一双手迅速将那荷包拿了过来,放在面前细细看着,阳光下,杨凌雪脸上笑意深深。
凑近了孟蓉蓉说:“蓉蓉姑娘这等手艺,太傅见了定然心生欢喜。”
“是吗?那就好,多谢杨姑娘和郡主,蓉蓉告辞。”.
等到孟蓉蓉一走,杨凌雪脸上的笑容就敛了下来,看向荷包的眼神也充满了嫌弃。
白婳点了点她的额头,打趣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她把玩着手中荷包,笑的意味深长。
“凌雪瞧着,那孟姑娘八成是瞧上太傅大人了。”
“我看未必。”白婳往屋内走去,杨凌雪跟在她身后说:“郡主倒是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坐下来时,她看见了杨凌雪挂在脖颈上的红绳,下头吊着那青黑色的龙鳞。
注意到她的目光,杨凌雪脸颊微微泛红,摸着那鳞片说:“既然是郡主送的,凌雪自然会视若珍宝,故而便将它做成吊坠,随时戴在身上方能不辜负郡主心意。”
“你说孟姑娘瞧上萧君策了?”白婳拿着荷包细细看着,不过就是个普通荷包而已。
倒是让她觉得没有什么异常。
但杨凌雪却认为,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给男子送手绣荷包,不是对他有意思还能是什么。
“郡主应当小心那孟姑娘才是,她那般娇弱可人,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生怜惜?”
白婳撑着下巴,嘴角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若他真是那种人,便当本郡主是瞎了眼,这世上男儿这般多,也不差他一个。”
她总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完又看向四周,想着那厮神出鬼没,莫又将这句话给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