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二人正躺在地上休息,突然另一道咳嗽声响起。定睛看去,是那一开场就被元惜年偷袭放倒的水匪二头领——杨元福。
这位昔日鱼肉百姓纵横云梦泽的水匪,此时一脸惨然,见元惜年二人看过来,用最后的气力说到:“小子,你,以为自己赢了吗,哈哈,你们永远赢不了的……”说罢脑袋一歪,一缕黑气从他头顶飞出,遁入虚空。
元惜年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见到这种黑气了,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世上有个神秘的幕后组织,将魔爪伸向了各种人群。
天师所说的魔星吗?
元惜年默然,这种只要自己停滞不前,就会被碾压丧命的紧迫感更加强烈了。
“呸,什么玩意儿。要断气了还来吓唬咱,爷爷什么风浪没见过。”薛定厄吐了口痰,掏出一节葛根,美滋滋地嚼了起来。
金银窟在刚才的爆炸中,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二人又废了好大劲才找到被巨石压死的詹山。薛定厄见了尸体大喜过望,一刀把这水匪头子的脑袋剐了下来,别在裤腰带上。见元惜年痴愣愣望着自己,嘿嘿一笑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颗脑袋,可是值五十两黄金呢。咱俩四六开,你四我六,刚刚俺那一刀值二成。嘿嘿嘿……”
元惜年哭笑不得,也不反驳,由他去吧,这厮花钱大手大脚的,为人也仗义,多拿一些无所谓了。
爬出废墟,见整个云梦泽火光通天,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正弄不清状况时,开始撤离的那些兵士中的一人,带着朱穆、贾因和一大群官兵杀了过来。
两方都是一愣,特别是二人这会白头白脸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报信所说的“危在旦夕”。
还是朱穆眼尖,一眼看到薛定厄腰间别着的人头,惊诧中越看越像,不由脱口问到:“你腰间那是?”
薛定厄赶紧一口咽下嘴里的葛根,差点将自己噎死,站得笔直说:“承钦差大人洪福,匪首詹山已伏诛,此乃这厮项上人头!”
“好!二位真乃我大汉英杰!将人头带上,让众将士一路高喊詹山已死。此次定要将这云梦泽清理干净!”朱穆当下展现了过人的军事素养,直接以詹山的人头动摇水匪的反抗之心。
贾因拿了人头,带上一半人马,朝着主战场奔去。
困扰了南郡多年的顽疾痼瘴,今夜被荡平一空。
南郡府衙内,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后院太守私宅中,摆设了三桌酒席。山珍海味,瓜果点心应有尽有。郡守马融坐在主位上,两侧分别是钦差朱穆和罢官的黄琼。此次立下大功的元惜年二人也在席上,挨着黄琼身侧,跟着这群大佬们正襟危坐。
“此番剿匪成功,当属朱大人首功。朱大人以身试险、卧薪尝胆,而后又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方能带领我军剿灭这群水匪,还南郡百姓朗朗乾坤……”马融端着酒盏,滔滔不绝地说着,只字不提朱穆被水匪俘虏之事,夸得一旁的朱穆都脸皮直抽抽。
元惜年听得一阵感慨,暗道这官场中人,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春秋笔法怎么就用得那么好呢,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薛定厄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不停抽抽的鼻子和上下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心思所在。
“来,诸位与我共敬朱大人。”马融终于说完了。
薛定厄第一个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好酒啊!
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的时间……
“元小道长,你可有心入仕?”黄琼对元惜年问道。
这次剿灭水匪的前因后果他心似明镜,那个粗坯的兵油子一看就没有这等智谋,瞧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怕是大字也不认识几个。而且,这青年秃顶的形象,实在是招揽不下手啊。
“谢黄公赏识,我也有心报效朝廷,只是家师羽化前另有所托,我二师兄叛逃之事便是其一。若不能完成师父遗命,他日泉下如何有颜面对他老人家。”元惜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上次紫盖观马融对这位黄公的态度,以及今日对方所坐的位置,都表明了对方来头不小。所以他这拒绝的话,也斟酌了下。抬出师父遗命既能拒绝对方,又能不扫了对方的颜面。
黄琼听完,心底叹息。多好的苗子,这么小就能把话说得滴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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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不进仕途真是可惜了啊。
随后的日子,元惜年二人继续住在客栈等消息。
马融在钦差救回后,先抓了私通水匪的齐秀园,而后也信守承诺在城中张贴了缉拿令。
黄琼和朱穆一起返京了,想必这一路上又是一番拉拢。元惜年倒不觉得黄琼这有什么不对,一来政治资源向来是官场上必争之物,二来黄琼一系明显是亲天师教的,对方壮大实力对自己有利无弊。
客栈里,元惜年从打坐中出定。自从上次和詹山生死相搏后,曾经潜藏在他身体中朱果的力量似乎又吸收了不少。
武夫第四品叫通脉境,所有体系进入第四品便入了玄阶,在各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而武夫进入通脉境后,就从修炼外劲转变为修炼内劲,不仅能延年益寿,还可以将内劲附着在物品上,实现“取枝为剑,掐叶成镖”。
而通脉境顾名思义,便是要将脉络贯通。元惜年虽然已经将脉络贯通了,但那是用灵力贯通的,并非武夫的真气。二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力量,因此还需用真气再次贯通全身窍穴。而元惜年全身有七百二十个窍穴,一想到自己的天赋,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穴位自己都已熟记在心,不需要再去寻找了。
哎,慢慢来吧。
不知道老薛的钱还剩多少,不会被春风阁赶出来吧?
是的,薛定厄在拿了赏金后,当晚就去了春风阁。据说在掏出一锭金子后,整个春风阁的姑娘们排成了一排,任他选择。只是这货最终却选了徐娘半老,胸前最是雄伟的老鸨。乐得那老鸨喜不自胜,给薛定厄鞍前马后服务了整宿,后来还打了八折。
老薛真是口味清奇,吾辈此生不能望其项背!
心中正感慨着,老薛却真地推门进来了。
元惜年看着瘦了一圈的老薛,眼窝深陷,面色发青,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中指还在不停抽动着,似乎最近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根本停不下来。
“咳,老薛,你身上钱财花光了?小弟给你买点补药吧,别英年早逝了。”元惜年好心关切道。
“滚!老子是那种体虚的人吗?若不是发现了线索,这会我还在与那琼娘子大战八百回合呢。”薛定厄一听就不乐意了,这种事上岂能认怂,兄弟也不能胡说八道。
“额,不要客气啊……等等,你说什么?发现了线索?”元惜年回过劲来,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嗯,你不是曾告诉过我,你那二师兄只有九根手指吗?今日我正用老汉推车,连开三元,你不知道那小娘子皮肤多嫩啊,跟你蜀郡卖的丝绸一般水滑……”薛定厄说着,手不自觉在空中虚抓了两把。
“停!我不想听你三英战吕布的故事,好好说线索吧。”元惜年赶紧打断道。
“对对对,我正在那使力呢,问那叫嫩苗的小娘子,大爷是不是她遇到过最威猛的客人,谁知那姑娘约摸是才入行的,也不会说迎合的话。答前些日子有个九指公子,比你还要威猛,模样还长得俊……害得我差点就软了下来。对了,三英战吕布是什么意思?”薛定厄一脸疑问。
“你有问身材和长相如何吗?”不理会薛定厄的问题,元惜年继续追问。
“当然问了。身高九尺,高鼻梁高眉骨,少了的那节手指是左手小拇指。”薛定厄也正经起来,认真回忆到。
“是了,完全符合。是我二师兄无疑了!”元惜年精神一振。
难怪寻了月余找不到半点线索,原来藏在青楼里了。自己和老薛在对面茶楼盯梢齐秀园时,也不见有任何蛛丝马迹,想来这春风阁里面还暗藏玄机。如今终于有了线索,当下与薛定厄一合计,自己二人肯定守不住春风阁中的暗道。于是让薛定厄继续去春风阁盯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出没,自己则去郡守府搬救兵。
出了客栈,二人分头行动,元惜年马不停蹄赶去郡守府。
到了郡守府,向马融说明来意,后者表示定当全力以赴抓捕李彦。只是调兵遣将非一时能准备好,便让元惜年在书房歇息片刻,自己先对手下人进行调度。
半个时辰后,马融带着元惜年,率领了二百官兵,将春风阁围了起来。
见郡守如此大动干戈,周围百姓都离得远远的。说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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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既想看热闹,又怕自己成了热闹。
春风阁的老鸨见着层层官兵,忙提起裙摆跑出来,捏着嗓子道:“太守大人,不知您今日驾到,贱民有失远迎,该死该死。”说罢还冲着自己丰满的脸上扇了两耳光,刮下一层白面。
元惜年看得一阵反胃,心说老薛当真是我辈楷模。
呕~
马融素来好名节,根本不屑搭理这种贩夫倡伎,只是右手一挥,突出一个字——搜!
官兵分作两波,一波分散开来,警戒地喝退围观百姓,留出足够的安全区域,另一波杀气腾腾冲劲春风阁,惊起鸳鸯无数。
没过一会,有个校尉跑了出来:“报,春风阁里有暗道,内藏数名黑衣人,贾大人已与他们交上了手。暗道狭窄,目前不知伤亡。”
马融目光一冷,随后闭上眼睛也不下令。似乎是在等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再好决定如何处置。
没过多久,贾因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手中还拿着被烧得只剩半本的一个册子。
来到马融跟前,他双手抱拳道:“禀大人,暗道中还有五六名黑衣人,在我等进去时正在烧毁这些册子。黑衣人已全部击毙,册子,只剩这么一点了。”随即有些羞愧低下了头。
他刚才就是犹豫了那么半柱香时间,结果就见里面浓烟滚滚,似乎正在焚烧大量的东西。心知不妙,赶紧冲了进去,一手一个解决了黑衣人。才从火堆中挖出被烧得只剩半本的册子,翻开一看,里面记载了南郡不少商贾官员的交易账目。不敢耽搁,赶紧拿了上来给马融看。又安排其他人继续探索暗道,随时回来报告。
果然,马融接过册子后翻看了两页,气得脸色发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有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的组织,与南郡诸多商贾官员有牵连。当即怒道:“册上所有人,彻查!”
又等了一会,前去探路的军士从警戒区外跑了过来。原来,这个暗道有六七十米长,一直通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院子中,而那院子早已人去楼空。
薛定厄这会从春风阁跑了出来,指着马融身边那个决曹史说:“此子方才急匆匆来过春风阁,怕是这黑衣人的细作。”
那决曹史一听,面露惨笑,立即咬破口中的毒囊。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口吐黑血毒发身亡。伴随他尸体倒地,一缕黑气遁入空中。
见这决曹史饮毒自尽后的黑气,元惜年瞳孔一缩,心情越发沉重了。
第二日,兄弟二人食过早饭,薛定厄问到:“元兄弟,如今咱们往哪里去?”
昨日没有找到李彦的任何线索,但元惜年知道,二师兄确实来过。凭这黑衣人的行事风格,以及死亡后那缕黑气,都说明了他们是一个组织。
没有找到二师兄,他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既担心问出了真相后让自己心中仅存的希望破灭,又想找出让师兄叛逃的真正原因。
思索了一下,元惜年回到:“我问过他人,这春风阁的主人是长沙郡的一个大商贾。现在线索都断了,我们只能往长沙郡碰碰运气了。”
顿了一下继续道:“老薛,我也不知道这条路要走多久。而且我那师兄比我厉害不止十倍,就算找到他,我们也不是他对手。你不必与我同行。”
这一阵相识相处,他也基本了解了薛定厄这个人。粗坯邋遢、贪酒好色,可谓是匹夫所有的恶习他都精通。但此人又是真性情,在夷陵面对叛军,能丢下唾手可得的前程和钱财不要,与自己一同救那刀下的黎民百姓。金银窟中,自己二人明显不敌时,也没有丢下自己。即使在春风阁中一掷千金,也是因为对那些流落风尘的女子抱有“同情”。
让这样一个义薄云天的汉子,因为自己陷入命运的泥泞,内心说什么都是不能答应的。
薛定厄也难得正经起来,一口吐掉口中葛根渣,嘿嘿一笑说:“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老薛跟着你,上闯龙潭虎穴、杀叛军贼寇,下逛烟雨秦楼、能吃香喝辣,这日子好不精彩。如今你想赶我走,莫不是嫌我上次多分了些赏金?”
听得此话,元惜年知道,对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支持自己。匹夫也有匹夫的细腻之处。
心中感动:“如此,那便我二人一起将这江湖捅个窟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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