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从海面升起,望着这里的情况,羽人统领满脸沉默。
猎犬们竟然没有追得上那叛徒!
这一点,让统领脸色十分难看,内心就好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猎犬的追踪速度他是很放心的,这也是他确定泉息没办法逃窜的原因。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泉息竟然真的就这么跑了。
这样一来,自己该怎么和羽巫交差?
“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后的羽人战士犹豫片刻,询问统领,不知该如何是好。
统领愤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群,他可以感觉到这些名为猎犬,实际上依旧是狼的家伙内心充满躁动。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回祖地,把这件事儿告知羽巫,同时也准备接受惩罚吧。”
功必赏、过必罚。
祖地一直以来都是由羽巫来执掌,在羽巫的管理之下,祖地对于赏罚机制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与羽族相比,鲛人王庭的法律制度倒是制定的晚了不少。
羽族战士们垂头丧气的往祖地的方向飞去,他们闷闷不乐,似乎对于未能将泉息哥杀而难以释怀。
灰狼倒是精神不错,虽然经过了一夜的奔波,但现在依旧有生龙活虎的迹象。
仿佛对他而言,一切仿佛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很快,关于泉息逃亡的事情便传到了羽巫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羽巫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退下之后,并没有任何表示。
一股沮丧、屈辱的感觉传递在每一个参加这次行动的羽族战士心里,他们只能将这件事情作为毕生的耻辱,牢牢记在心里。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只有女孩发现,原本还算精神的羽巫一下子便的苍老了许多,背后的双翼羽毛开始变得粗糙,并且卷成了一团。
对于羽族人而言,羽翼尖儿的羽毛发生变化,那就代表着身体机能的衰退。
而羽巫,更是已经超过了羽族人平均的年龄。
发生这样的变化,也就代表着本就已经风烛残年的羽巫即将到达生命的尽头。
见到这一幕,女孩的泪水不自觉的流过脸颊,悲情跃上心头。
记忆中的片段迅速闪过脑海,虽然羽巫严厉,但同样慈祥。
“阿晴莫哭。”
羽巫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侧女孩的泪水,便转过头来,对着女孩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来,喊出了女孩的名字。
晴。
这是女孩的名字。
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人喊出这个名字了。
从羽巫带走她开始,她就失去了这个名字,从那以后,人们都以‘小巫’来称呼她。
后来,也没人以‘小巫’这个称谓了,她好像被整个羽族遗忘了一般,没人在意她的名字。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这个名字。
却没想到,羽巫依旧记得。
“没有人是不死的。”
“万物终将凋零,一切皆会毁灭,这些事情在我看来,都是合乎情理的。”
“接下来,羽族的命运就在你手中了。”
羽巫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他还是撑起身子,尽可能以微笑的姿态面向女孩:“有些事情我办到了,而有些事情则需要你去做,由你来完成。”
“泉息将会是羽族的大患,他来自海底,是鲛人……警惕海洋,让族人不要靠近大海了。”
说完这句话,羽巫便踏入了沉睡之中。
……
当天黑的时候,羽巫便在一阵疼痛中醒了过来。
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畔告诉他,到时候了。
他剧烈的呼吸一阵,猛地睁开眼睛,就只看到了密密麻麻地羽人站在高台之下,而自己正是在高台之上的房屋中,俯视一切。
“阿晴呢?”
羽巫很关心,羽族的未来。
在苏醒的这一霎时,羽巫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究竟到了什么境地,自己会是如何。
“阿晴?”
听到这句话之后,周围的羽人们面面相觑,似乎并不清楚羽巫指的是谁。
“羽巫,我在这儿!”
忽然,一只柔弱的手在羽巫身后伸了过来,握紧了羽巫的手,让羽巫感觉到了一片柔软。
在模糊之间,他似乎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阿晴,别哭,你是新的羽巫,你是羽族未来的希望,就算是刀与火、生与死,都不能让你这般屈服!”
听到了羽巫的吩咐,阿晴强忍心中的悲伤,抽泣两声之后,便尽可能止住自己的哭啼声,哽咽道:“羽巫,我不哭,我是乖孩子,你不要走。”
羽巫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起来,他奋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阿晴之后,笑了笑,精神焕发,仿佛又重新恢复了往日音容。
羽人们心情沉重了下来。
回光返照,莫过于此。
“我方才做了个梦,做了个很久的梦。”
“我梦到了云宁、云澈他们,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啦,我们一起翱翔在天空上,彼时青春年少,恰如如今的你们……后来又梦到了羽神,羽神夸赞我说,羽族被我管理的很好,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一向沉稳的羽巫开始变得絮絮叨叨了起来,但每一句话都让周围的羽人们沉默不已,甚至已经隐隐有哭泣之音。
就这样说了几句之后,羽巫忽然愣住了,当所有羽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之后,他忽得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让阿晴留在我身边,陪陪我这个快死的人。”
“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死了一个羽人罢了,族内每年都会有羽人死去,我是第一个启灵的羽人,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到羽巫的话语之后,羽人们纷纷告退。
有资格在这里的都是在羽族中地位不俗的羽人,他们自然清楚,羽巫是有些话想要和新巫来说。
这些话代表着羽族的机密,只有羽巫才能知晓的机密。
或许,能够涉及到神灵。
所有羽人离开之后,空荡的房间,也就只剩下了羽巫和女孩阿晴。
阿晴紧紧地握着羽巫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虽然她跟不想承认,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早熟的她尽可能让自己振作起来,对着羽巫问道:“羽巫,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羽巫长叹一口气,似乎已经有些不太舒服:“十几年了,一眨眼,你就从一个小娃娃长成了一个小姑娘……”
“最后的时间,你陪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