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寒深深看了罗摩于尧一眼。

“是。”

罗摩于尧面上一喜：“在下罗摩于尧。刚才听阁下妙音天籁，实在——实在很想和阁下交个朋友。不知——”

“交朋友？”楚月寒冷淡道，“你是皇子，我不是。”

“没，没关系的。本王，哦，不，我不在乎。”

“我奉萧盟主之命保护你。”他的声音更冰了几分，“做不成朋友。”

“保护本王？”罗摩于尧讶然。

楚月寒点点头。

“为什么？”

楚月寒摇摇头。

顿了顿，他又接了句：“此事别外传。”

“这又是为何？”

楚月寒瞥了他一眼，没开口。

罗摩于尧不死心：“那我们做朋友不是正好么？”

“出事时，我就是为你去送死的那个。”

“你怎么这么想？！”

“难道不是？”楚月寒淡淡道，“在你们眼中，我们的命一向都是蝼蚁。”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抱起白玉琴正要跃下墙头，却又被喊住了。

“等下。”

楚月寒顿住。

“如，如果我同他们不一样呢？”

“如何证明？”楚月寒反问。

罗摩于尧一愣。

这要我怎么证明？？？

楚月寒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好像一个“冰美人”。但他的心里却不由地对这位皇子生了几分好感。

“我……”

“我也不为难你。”楚月寒沉吟道，“听说你一手妙笔丹青很是惊艳……”

罗摩于尧丝毫没有迟疑，抢白道：“我给你画！马上就去画！”

见楚月寒还是要走，他又急问道：“你明天还来么？”

“你这里是赏月的最佳去处。”楚月寒顿了顿，“看明日的月色。”

“那——你住……”

楚月寒却白影一闪没了踪迹。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谪仙吧……）

罗摩于尧盘算着明日若能等到楚月寒，一定要请他欣赏自己精心编排的歌舞。若能得他点头赞许，那才算圆满。

楚月寒的打算却恰恰相反——明儿绝对不出现。他明天的安排是摸底在生活上或者政治上哪些人和罗摩于尧走得比较近。

第三天。

晴·夜。

楚月寒跃上墙头的时候发现罗摩于尧居然在庭院里的一棵树下坐着。一壶酒就安置在临时摆放的案几上。离他不远处有一美妙女子正在弹琵琶。而罗摩于尧似乎是走神了，眼神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却没有任何焦点。

“曲有误，”楚月寒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姑娘。”

女子面上一红，站起身来：“公子好耳力。”

“是你？”罗摩于尧喜道。

楚月寒没着急应答，先看向那女子：“在下鲁莽，损了姑娘颜面。姑娘雅量。莫怪。”

弹琵琶的女子偷偷看了楚月寒一眼，双颊红得更厉害了，羞涩道：“公子并无过错。”

“楚兄，这是我的画。希望你不要嫌弃。”罗摩于尧再一次上来刷存在感，他将画卷高高举起。

楚月寒衣袂飘摇，足不沾尘，翩然落地。

他微微颔首便算是行过礼了。

罗摩于尧很热情地将画递上来：“请楚兄品鉴。”

楚月寒也没客气，拿过画卷，稍稍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他缓缓展开画卷。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画功如此精纯之人。

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画，却画出了神的风韵。

画的是——前天月下抚琴的自己。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就绽开了一丝温润柔和的笑意，仿佛一块采撷着月光的美玉。

“真是名不虚传。”楚月寒不由地轻轻赞叹道。

罗摩于尧更是开颜：“人生难得一知己。近来我亲自编排了一曲歌舞，恨无鉴赏之人。眼下，我想邀楚兄一观。”

楚月寒迟疑了一下，颔首：“请。”

“挽琴，快去通知她们准备。”

刚才弹琵琶的那个女子便是挽琴。

这歌舞真没什么好挑剔的。罗摩于尧确是行家！

好在绝尘是此中大家。甚至被尊为活着的舞神，楚月寒也没少受熏陶。稍后该怎么说，他心里自是有数。

光一味夸赞肯定是不行的！

“如何？”

楚月寒很久都没开口。

罗摩于尧面上似乎有些挂不住。

“美则美矣，未尽其意。”

罗摩于尧有些失落，挥手示意所有人下去：“楚兄，我想听实话。”

楚月寒温婉一笑：“可以给这些人赏赐。”

“真的？”

“这曲第二部分起得略高，若能低一点则更加完美。鼓点错了三拍。另外，还需再整齐些。”

罗摩于尧佯作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可事实上，这么多极小的细节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二皇子可知有一种天人合一的舞？”

罗摩于尧的兴趣果然被提了出来：“什么？”

“《十六天魔舞》”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二皇子可想见识一番？”

“想！”

楚月寒的眉间却掠过一丝阴霾：“这舞具有摄人心魄的蛊惑之力。二皇子，你确定要看么？”

“我……”罗摩于尧迟疑了一下，最终抵不过好奇，“要！”

“将你的舞姬都借给我。数月之后，在下请你见证神界和地狱一起敞开大门的奇迹。”他稍稍一顿，温和的脸上露出莫测的笑意，“算是对你一幅丹青的回赠。”

“好。”

罗摩于尧根本不知道，在窗子底下有一个人埋伏着听了很久。

待他们聊完，那人就地一滚，远离了这“危险窃听区”几步后，悄悄站起身来离去。出了这宫殿，他向着帝都极为隐秘的角落钻去。

那里有更加了不得的一帮人在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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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小屋子。

四张案几围成一圈，一共坐了7个人。

几声短短的口哨声响起。

不明所以的人只会以为是有流氓躲在角落，做着些不雅的举止。

“进来。”屋内传来低沉的应门声。

“吱呀——”

那人低着头迅速来到唯一的空位置上，正襟跪坐下来。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萧盟主身边的那个白头发之人深得二皇子信任，要为二皇子编排一种名叫《十六天魔舞》的舞蹈。据说该舞蹈可以摄人心魄。具体什么时候能成型，那人说的很含糊。“

在场的其余七个人面面相觑，敏感的小心思被那四个字勾了出来

“摄人心魄？难道……萧尺素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应该不会。他从来不过问皇家之事，此番要不是皇后在背地里下了阴手，让他措手不及，他根本不会管这些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

“听说是为了要他追查圣器被盗一事。皇后挟持了神巫大人。那种情况下，萧尺素再怎么武功盖世也只得乖乖就范。”

“那他这一步——走的到底是什么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