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以弗所陈旧的中央大道前进,在一处被土墙围住的山坡上有一座破旧的修道院,正面修建了五根白色大理石柱子,整齐有序地排列在门前,而修道院顶部的圆顶则安置着一座十字架。
相比于其它修道院日夜不停的传出祈祷声,这座修道院就显得安静许多。不少生病或受伤的以弗所人都会前往这里,寻求里面医术精湛且德高望重的医生的治疗。
与其说它是修道院,不如说它是一所专门为穷人创立的公立医院。
饱受败血症折磨的巴耶塞特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各处都长起了恶心的脓包,这位英勇的战士似乎已经命悬一线。
“大人,情况不容乐观。”负责主治他的医生名叫优素福,是一名来自开罗的萨拉森人,什叶派信徒,精通内外科医学。几年前就来到了以弗所城,并决定永久性定居于此。救人无数的他也得到了以弗所人的尊敬。
优素福仅仅是看了病人一眼,便迅速断定出病人的情况——败血症,极其难以治疗。
听到这话,尼基弗鲁斯不由得紧张起来,大卫更是念起了祷告。
“他还有救吗?”尼基弗鲁斯问道。
望着尼基弗鲁斯沉重的脸,优素福沉默了。
优素福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身披紫袍的大人物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就好像病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大人。”优素福面带苦涩,“我行医多年,救过的人无数,但也有不少病人的生命我无力挽救……如果这位病人真的值得您牵挂,那么我会尽可能,尽可能去尝试,愿安拉能保佑这位战士吧……”
起伏的情绪如同被慢慢抚平的褶皱,尼基弗鲁斯从一开始的无助之后,又很快的冷静下来。
巴耶塞特的生命已经完全托付给了优素福,至于是生是死,这也由不得尼基弗鲁斯决定。
“并非完全没救……”优素福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几年前也接手了一个生命垂危的败血症患者,他也是被刀器所伤。我先是用热水清理了病人的身体,以及化脓的脓包。然后用锋利的小刀将这些恶心的脓包一一划破,将里面混着血的脓水都挤干净。当我清理完这些脓包后,又用热水将其清理干净。最后,我为病人服用了用圣约翰草浸煮的药水——安拉在上,这个法子也是从我的老朋友,拉赫曼那里得知的。”
“他的病情看起来好转了不少。”优素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又摇了摇头,“但仅仅三天后,他的伤口再次感染发炎,当天晚上就病逝了。”
听完优素福的叙述后,尼基弗鲁斯再一次紧皱眉头,不过短短数秒后,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尊医,巴耶塞特的生命就托付给你了,我会给予你一切帮助,并且前往教堂为这位年轻的勇士日夜祈祷。不管结局怎么样……”
尼基弗鲁斯的话打动了优素福,后者点着头,然后放心地说道:“那请您先离开这里,不要围观,这只会影响我对病人的手术,希望您能理解。”
尼基弗鲁斯点着头,便带着仆从离开了修道院,不过在走出大理石柱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碍于中世纪相较落后的医疗水平,一旦生病,即使是小小的感冒也可能置人于死地;更别说可怕的败血症,即使放在现代,死亡率也是出奇的高。
尼基弗鲁斯对医术并不了解,但他也坚决反对中世纪时期“庸医们”屡试不爽的“放血疗法”,即使是医疗条件相对先进的东罗马帝国,全国各地也十分流行这种荒唐的医术。
然而就在尼基弗鲁斯蹲在修道院门口一脸愁容时,里面却爆发出一阵阵争吵时,紧接着就是拳拳到肉的碰撞声,以及有东西掉落在地上被摔碎的声音。
“大人,这位病人的情况已经拖不得了!希望你能……”声音从修道院里面传来,尼基弗鲁斯听出来这是优素福的声音。
话音未落,一阵拉丁语传入耳中,尼基弗鲁斯从门口可以看见里面,那说话的人面带冷笑,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万恶的异教徒,在天主发怒之前,希望你能认清楚自己卑微的身份。所有穆斯l都应该被绞死,而你只是因为凭借着一身拙劣的医术而勉强苟活。”
说话的人是一名拉丁人,身着不菲的华丽服饰,而另一名妖娆抚媚的拉丁女人依靠在这位男人的肩膀上,时不时发出阵阵疼痛的呻吟声。
拉丁人见状心疼极了。
“该死的异教徒!你一定趁机使了坏,根本没有治好丽莎的腿!”那男人话音刚落,拳头边狠狠砸在优素福的脸上,老者一下子被打倒在地,嘴角滴出了鲜血。
优素福捂着嘴回答道:“大人!您的爱妻只是小腿骨折,我已经想办法矫正了她的小腿,之后走路有一点点疼痛感是正……”
话还没说完,那名拉丁人根本不听优素福的解释,愤怒的推倒了身旁的箱柜,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
这个拉丁人无意间看见了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巴耶塞特,竟将怒火发泄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病人身上,一脚将床的一个支脚踹断,失去平衡的木床随即倾倒,巴耶塞特也重重落在地上。
“异教徒!都是异教徒!果然,阴险狡诈的希腊人与异教徒勾搭在一起。所有异端和异教徒都该死啊!”
说完,拉丁人就准备拔出佩剑,解决掉优素福和巴耶塞特。
剑出了鞘,举在手中的剑却轰然掉落在地。拉丁人难以置信,他低头一看,一把锋利的铁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渗。
拉丁人如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轰然倒在地上。先是抽搐着,到最后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啊!!”那个名叫丽莎的拉丁女人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瘫倒在地。
出剑的人是尼基弗鲁斯。望着自己的生死兄弟巴耶塞特被拉丁人这样糟蹋,他实在是难以抑制住内心中愤怒的情绪。
那拉丁女人发了疯地尖叫着:“你会被处死的!你这该死的希腊异端!你等着被审判吧!”
尼基弗鲁斯隐忍着心中的鄙夷,他冷冷地回应道:“那就来吧,在罗马人的土地上,还轮不到法兰克蛮子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