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告状
家宅不宁。吕梅仙不时也会推开屋门进去劝解。孟浩然便会发出两声干咳制止。在不断口角的升级中,贾中华渐渐发现吕玉仙凡事都好占个树梢梢。小事他可以忍忍就过去,但冤枉之事便叫贾中华难以忍耐。
憋屈的日子总是这样难熬,难熬中又吵吵闹闹。到了口边几次想叫离婚的话题,贾中华是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出口。原因很简单,因为吕玉仙渐渐出怀的下腹。正是在这样难熬的日子中,一晃眼半年就过去了。半年后,待审核批示下来,贾中华携带妻儿离开了良县,调到一百余公里之外的靖城云交四团工作。
贾中华一家人安顿下来的这个月底,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贾杰刚便哇哇落了地。然而,这个男孩的到来,并未给这个风雨飘摇伤了根基的家庭减少多少磕绊。
随后,张洁勤也调到靖城云交四团工作。又上任贾中华车队的书记。同样的当兵经历,不同的命运,这让张洁勤很是同情。
三个月后,贾中华从车间又调到车队工作。
贾中华调到车队工作后,心情得到了完全释放。跑车回来的贾中华不时手中又提着土特产往家里放。
相比丈夫,吕玉仙就过得较为憋闷一些。此际的云交四团正处在筹建中,同样不能解决部分职工的住房问题。因此,贾中华一家搬来后便租住在靖城老街背巷中。对于吕玉仙来说便没有原来在良县大食堂可以说话的朋友,且人生地不熟。眼瞅贾中华脸上展露笑意,吕玉仙便将她的憋闷发泄在他的身上。
话说入秋后的一个艳阳天,贾中华手中又提回了栗子。迈进家门,贾中华讨好地对吕玉仙说着价格很便宜并摆放在桌子上。
吕玉仙眼睛斜扫过去。沉着脸色:
“又买这些玩意儿干啥,它可以当饭吃么?”
贾中华脸上的笑容好像有些发僵难以维系,但他还是强撑着笑脸。贾中华:
“这不,马上就到中秋节,我琢磨着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过一个舒畅的节了。”
吕玉仙:“还舒畅,我一天面对着俩孩子咋舒畅?”
又说:“你一天到晚倒是跑得舒畅。我问你,你帮我找的家属工作落实得怎么样了?”
贾中华:“虽说张书记是调了过来,可我的事不是刚解决么?我咋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再开口麻烦人家?”
又说:“要开口也要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又说:“家属工可以慢慢的来。玉仙,我们不急。又不是我的工资不够养活你们?再说了,孩子还小。屋里也需要你照顾。”
吕玉仙:“请你别老拿孩子小来说事?我背着杰刚照样可以干你们男人的活计,信不信我俩比一比?”
又说:“原来在良县,我二姐还可以帮我带孩子,来到这里,你不在家时,我一天面对的就是这俩小鬼,我的心空落落的发慌!”
贾中华将脸一沉提高了声音。贾中华:
“别再给我提你二姐!”
吕玉仙:“咋就不能提?是我姐夫得罪了你,又不是我二姐。再说啦,又不是我姐夫叫你去‘偷’大米!”吕玉仙加重了“偷”的字音。
“啪!”。一个耳光落在吕玉仙的脸吧上。贾中华气极。贾中华眼中燃烧着火焰。贾中华愤慨道:
“你一家都是白虱子!”
“哇……”躺在床上四个月大的贾杰刚发出了哭声。在家门口玩耍的贾杰婞听到弟弟啼哭跳着冲进了家门。
吕玉仙愣了一下。晃过神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抬手也还了个耳光过去。吕玉仙:
“你凭啥打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是你自作自受‘偷’的大米!”
贾中华眼中冒着绿光。贾中华:
“我偷大米还不是为你那一倒家子,你一家都是白虱子,又吃人还要修人!”说着,二人又再次扭打在一起。
贾杰婞上前小手扯拉着贾中华的裤子。贾杰婞:
“爸爸,别打妈妈了?!”
“哇、哇、哇……”床上贾杰刚一个劲儿嘶哭。两人却在堂屋里抓扯推搡……
话说,就在孟浩然偷驴事发之际,吕梅仙又产下了第五个孩子孟建共。这是家里盼来的唯一女儿,喜得吕梅仙合不拢嘴。因为吕梅仙一直认为女孩长大了可以帮助屋里收收洗洗缝缝补补。吕玉仙在靖城产下贾杰刚,吕梅仙在良县又有了妊娠反应。上面四个儿子,吕梅仙还是想再继续生女儿。
只说自打吕梅仙有了孩子后便再没有下到田地里去干农活。吕梅仙不时也想出去挣工分,但基于肥田扩土,幼苗不断孕育不断发芽,吕梅仙只得把挣工分的心愿暂且摁下。孟浩然便将家里的自留地交给吕梅仙去打理。吕梅仙却常常叫唤袛少云帮助。当然,自留地也不是每天都要打理。闲暇时,吕梅仙带领孩子们回到白大村。特别是从木匠家门前路过时,她会大声吆喝孩子们。木匠后也再婚,仍然膝下无子。偶尔,或在门前或在场地碰到,吕梅仙更加昂首挺胸。当年不育,显然,这不是吕梅仙的问题。吕梅仙会提高声音吆喝簇拥的孩儿们,仿佛坐拥整座“花果山”。
吕国珍是妇女主任。乡亲的颜面多少还是要顾忌。另一方面,吕梅仙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的进村,吕国珍顿觉粮食吃紧。吕国珍只以少走木匠门前劝导。吕梅仙心底非常不爽。在吕梅仙看来,木匠仅是外人,吕国珍可以顾及外人的颜面却从未考虑她的感受。吕梅仙明确指出,吕国珍并不这样约束靖城的,好言好语好东西都要等候在那边的人受用。
虽说吕开璐在省城工作,但屋里也仅仅是生活的简单用具。吕国珍:
“这个家你一进屋便一目了然,哪里有啥好东西?”
吕梅仙:
“哪个知道您家的好东西是埋藏在屋里还是埋藏在哪里的地里,我爹在部队干的可是后勤,且隔年啊节日啥的都发慰问品。我们结婚这些年来可是从未享受。您说您不是嫌弃我家嫁的是农民还能有啥?”说着不容分辨叫唤几个孩子离去。返回的路上便有了胎动。如此,孟浩然要她好好休息。又吩咐今后还是少到自留地里干活儿。吕梅仙笑嘻嘻道出已经交给了袛少云。孟浩然直泛狐疑。孟浩然指出,不吃锅巴怎么可能在锅边守护?吕梅仙只说他佩服你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还能稳坐钓鱼台,稳坐钓鱼台也没啥,就算后来神鬼察觉,你还是能全身而退。
一股智慧感油然而生。孟浩然冷笑道:
“他只知道表面的,他不知道在过去,我寒窗苦读几载?”
吕梅仙讥讽笑道:
“还‘寒窗’?谁不知你堂堂孟家大少爷?”
孟浩然辩解:“即便是这身份,可是不辛苦读书书本的知识便能各自跑你脑海里生根?比如你……”
孟浩然忍住后话。吕梅仙没念过书便也明了孟浩然所指。点头。吕梅仙:
“也对!念着念着便念进去了洋烟馆去躺着了。”
孟浩然黑眼露笑。
吕梅仙:“还是结束旧时代的好!”
孟浩然:“若不结束,你岂能下嫁我?跟软体动物没两样。”
吕梅仙:“是我上嫁。”
田地亩产再创高产。吕梅仙一直居家。陈正云觉得自己工作没有做到位。催促出公。吕梅仙说明反应大,安胎。陈正云误以为找借口。又批评说别拖了大家的后腿。孟浩然请求队里如遇到轻巧一些的活计可以让她去。(出公:在当地为下地干公众农活之意。)
宅门破户。卖驴再被处分。孟浩然的话语自然犹如过期的药物。陈正云明确指出孟浩然是旧时代坐享其成的思想作祟。吕梅仙辩解自己可是穷苦出生。陈正云指出尚若是穷苦出生就该下到田地和劳动人民共同劳动。吕梅仙道出已有身孕五月。五月身孕应该显露。陈正云指出可别感染了孟家撒谎的恶习。话语僵持。吕梅仙沉默。陈正云认为吕梅仙心虚。吕梅仙还是坚持拒不出公。
首先,这是旧思想旧观念必须扭转过来。其次,还必须遏制歪风邪气。
村广场。台上。陈正云振振有词。指出吕梅仙正是受到孟浩然旧思想的影响。
烈日秋高。场地,云卷人聚。风吹,云散人空。一阵黄灰卷高。吕梅仙喉干舌燥饥肠辘辘。吕梅仙咽下鄙视、讥讽只觉自己冤枉。
烈日西沉。这个时候的吕梅仙似乎觉得更加难熬了。脊背粘湿身后硬物。不时,过路的村民传来窃窃私语。吕梅仙的头几乎低垂到了胸口。电线杆呆愣。吕梅仙恨不能钻进电线杆里隐蔽躲藏。
吕梅仙遭遇。孟浩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拇指含在嘴里,还是不敢露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孟浩然这才加重意识。一番吩咐,孟建中、孟建华急奔出门。
油黄黄的蛋黄从西山坠落。山峦犹如墨花。气温稍有下降。吕梅仙更觉头昏脑涨胃里一阵阵痉挛。忽然,四只小手抱上来就呜咽嚎哭开来。吕梅仙鼻子一酸便也落下泪来。孟建华忙用小手抹去。孟建华忽然想起孟浩然吩咐。仿佛射出的箭一般直奔陈正云家。
“扑通”一声跪倒在大门前。孟建华口里高呼:
“陈叔叔,快救救我妈妈?陈叔叔,快救救我妈妈!她身上又有了我的小妹。”
陈正云狐疑琢磨。孟建中再次呜咽嚷嚷。路过没路过的四邻由远而近。陈正云面色凝重只叫起来。孟建中坚决说,你不释放我妈妈我俩便长跪在你家门前。
影响……
陈正云铁板面色过问,谁说的你妈又有小妹?
孟建中:
“是真的,我看见妈妈在家将吃下的饭都吐了出来。她昨天就没咽下啥东西。”
陈正云急忙直奔场地。
一个礼拜。吕梅仙稍有恢复。身背孟建共,手牵孟建民,吕梅仙出发到靖城去告状。良县属于靖城管辖。但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这一百五十余公里却真还是“距离”。孟浩然也有劝导。吕梅仙却坚持讨回公证。孟浩然认为自己宅门破户,又发生偷驴事件。吕梅仙心底憋住一股气。吕梅仙明确就算是再远一倍的路程也要去。
孟建民刚满三岁吃了四岁的口粮。吕梅仙牵手走一段路又抱一路。半日过后,便只来到了小渡口。吕梅仙已经精疲力尽。孟建民又走不动路。只好坐在公路边休息。忽然一辆货车停到跟前。吕梅仙正疑惑。老孔便跳下车询问。说明去往八大河运输木料,途径陆琏西桥,便可搭乘至西桥。
这晚,娘儿三人便在西桥站的驾驶员招待室住下。第二日大早出发。行至响水坝一位农户家借宿。这天虽然只行走了二十来公里路程,但吕梅仙感觉异常劳累。
第三日从响水坝一路走去,到达黄泥堡已是满天的星斗。打量一侧有一单位,忙奔了进去。守卫者阻拦。吕梅仙忙问这是啥保密单位。得到是云交四团下属八车队。吕梅仙心里有了主意。忙说明三妹一家也在这个单位。再道出姓名。守卫一脸的疑惑。吕梅仙又说明一家人从良县调往靖城。守卫听闻说得头头是道,再打量带领两个孩子便带领进到驾驶员食宿站。
第四日又继续上路。出了黄泥堡大约半个小时后,身后驶来了一辆小马车。忙招呼请求。农户到三宝运粮。一路聊去。三宝下车便又开始上路。几天的路程,吕梅仙实在无力。又闻后方车辆的声音。吕梅仙犹如见到了救星。却风驰而过。这般驶过几辆都没停下。吕梅仙好不沮丧。再想迈开步伐,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似的疼痛。再一辆由远而近驶来。吕梅仙站到了公路中央π开手臂。
靖城远比良县占地广。所幸驾驶员得知意图,卫校附近停车。贾中华负气调走。吕梅仙听从孟浩然的建议先找到卫校工作的表姐夫和陈仓。
吕国珍的娘家侄女吕月岚嫁给了白大村和陈仓为妻。和陈仓原本好学,婚后便考起了省医学高校。旧时,和家依仗有钱有势在白大村一带变本加厉。入校不畅。和陈仓委托吕国珍出面说情。
农村艰苦岁月不用细表。和陈仓离去,这便意味着所有农活都要落到吕月岚一人身上,还有书费生活费无处着落。和陈仓做通了吕月岚的工作这才一道找吕国珍。吕月岚原本没有多顾虑。吕国珍明确将要面对的种种困难。和陈仓打量迟疑,忙将好话说尽又信誓旦旦表明绝不做陈世美。畅谈未来,和陈仓表示只要将来出去站稳脚跟,便接吕月岚出去享清福。吕月岚经不住丈夫再三恳求,忙又央求吕国珍。这样,和陈仓顺利成为新时代首批走出农村去往省城的医学府学生。和陈仓且用功。李月岚打柴扭松毛节变卖提供生活费却很艰难。和陈仓毕业后分配至靖城卫校工作。
孟浩然心想对方是知识分子定有主见。吕梅仙忽然到访,和陈仓蛮热情。再道出原尾。和陈仓指出这是不符合上面精神。分析。和陈仓明确只要真实的身怀有孕这一条就够陈正云受的。吕梅仙抹眼泪明确可以去医院接受检查。和陈仓又出谋划策。
次日大早,和陈仓送至相关机构。吕梅仙将事由对门卫说明,这才进到办公室。一进门便跪下。直呼:
“冤枉!冤枉——啊?!”
秘书忙搀扶而坐。递给水杯。吕梅仙几日的疲劳艰辛,就是从递过来的这杯水中融化了。接过水顿觉热泪盈眶;“唰、唰……”只觉心底的泉水直往外涌……
秘书忙劝慰。让陈述。
吕梅仙擦干眼泪。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又将一路拖儿带女的艰辛道了个清楚。说到苦痛处,只将鞋子脱下,展露脚上磨出的血水泡儿。秘书表示同情。当然,这些细节都是听从和陈仓的吩咐。和陈仓明确,唯有在细节方面赢得同情,你状告的便已胜利百分之五十。
秘书取下眼镜抹眼眶。吕梅仙心里有了底更加理直气壮。
吕梅仙在家修养的一个礼拜里,孟浩杰一家人也出了主意。吕梅仙以苏联多生孩子的英雄母亲得到授予的勋章拉开说词。继而,又提及自己的效仿。遭遇
一番细说。记录。已接近下班时间。秘书只得让其先回去,待核实后再做出答复。一看人家欲关门而出,不好留下,只得一道出了门。
这晚,吕梅仙还是一路打听,找到了三妹家居住的街道。再问询着踏进了吕玉仙的门坎。已过吃饭时间,锅里所剩无几。吕玉仙煮来面条。贾中华爱答不理坐一侧手抱书。吕梅仙明知是怎么一回事便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日,贾中华夫妻俩还没下床时便起了身,又拿了家里一床被子。这也是和陈仓的吩咐。直奔秘书处。少时,还是昨日接待的秘书打开了办公室门。吕梅仙跟随进去。秘书面色凝重。只诧异她怎么还没有返回。吕梅仙明确没有得到解决绝不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