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执政官之后,我一直兢兢业业,生怕做错一点事,引起尹迪丝的不满。”
“慢慢就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做错的空间。”
“主要是各种大事件,基本由尹迪丝决定,我只需要照做就行。”
“相当于她是发布命令的,我是传达命令的,不需要思考,自然不会犯错。”
“其实我真的很想利用职务的便利,去帮天河系做些什么,至少能在有生之年帮助天河系迈入二级文明星球的行列。”
“可是不行啊,尹迪丝处处限制着我,一旦天河系富饶一点,她就想办法拿钱,拿物资,不给喘息的机会。”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她并不想让天河系壮大起来,或者说害怕天河系强大起来。”
“因为这样,事情就会脱离她的掌控,她更想天河系永远是一级文明星系,任她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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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清楚这点,也试图去改变,但很可惜,我除了继续当她的傀儡,什么也做不了。”
“怕死有一定缘故,最主要还是尹迪丝为了让我服从,把我妻子接到火卫系那边了,还有当时刚出生不久的大女儿。”
“她的说法是天河系生活苦困,想让我家人去到火卫系这种大星系过好日子,让我的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很想拒绝,你们也都是为人父母的,谁会想跟自己的家人分离呢?”
“要是不能团聚,那再好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我没法拒绝,尹迪丝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反抗的。”
“如果我敢说不,以她的脾气,会直接杀了我和我的家人也不一定。”
“就这样,我的家人离开了我的身边,每年只有尹迪丝允许,才能回来几次,短暂的团聚,然后分别。”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休无止。”
“久而久之,我也就逐渐麻木了,不再管什么执政官的工作,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好了,我只要能活着就行,我的家人只要能活着就行。”
“等混到退休,尹迪丝满意了,放我跟家人团聚,安享晚年,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这种想法,持续了十几二十年吧,也是天河系为什么发展一直停滞的主要原因。”
“然而事情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尹迪丝的野心,是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她在进行各种谋划后,直接对灰洞系发动了入侵。”
“没错,不管外界怎么说,尹迪丝又如何去解释,此次入侵,就是她主动进行的,没人比我更清楚。”
“她暗中筹集物资,建造星门,调动舰队,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顾死伤了多少人。”
“还让我必须配合她,得提供多少物资和战舰之类的。”
“没办法,我只能照做,去参与这场根本不属于天河系的战争。”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其实火卫系是非常有优势的,可以顺势一举拿下灰洞系也说不定。”
“但这时有一个人出现了,陈悍,带着他自己创建的匪帮,北凉。”
“可以说北凉的出现,给原本没有太大悬念的战局,带来了很大的变数。”
“主要体现在哪呢?不是主要战场,而是天河系这种后备战场,也就是负责后勤补给的地方。”
“现在也不怕告诉你们,天河系原本是需要给火卫系提供大量战略物资的,我也备好货了,就在各个星球的星港上。”
“但北凉不知道从哪弄到的消息,一回来就对这些星港进行破坏,让我们的运输行动寸步难行。”
“一开始我手头上的舰队是有办法对付他们的,双方兵力五五开的样子。”
“可陈悍这个人还有他的团队吧,过于狡猾。”
“基本上都是我打他们就跑,我不想打他们就回来,围剿又找不到人,只能活生生被拖死。”
“虽然我当时痛恨陈悍,他害我老是被尹迪丝骂。”
“但说句实话,北凉无形中在改变战争走向的同时,也改变了天河系被统治的命运。”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自从北凉回来后,天河系面临侵害的同时,也重新有了活力,不再是表面风光下的一潭死水。
“北凉每拿下一个星港,每摧毁执法者联邦一艘战舰,都意味着尹迪丝对天河系的控制少一分。”
“别看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害无数个家庭破碎,一副十恶不赦的样子。”
“可换个角度去想,他们无形中救的人更多。”
“要是能帮助天河系脱离苦海,甚至相当于救了整个天河系,这些又谁提起过呢?”
“不是我在帮他们洗白,只是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在想,北凉,会不会是来拯救天河系的?”
“要是我跟北凉合作,那天河系是不是就可以得救,能够恢复曾经的自主权,成为一个独立的星系了?”
“这个念头曾经很多日日夜夜在我脑海中徘回,挥之不去。”
“不过,想归想,我却不能这么做。”
“不是我不想为天河系做点事情,而是我的家人,还在尹迪丝的手里。”
“天河系这边是大义,家人这边是亲情,我做不到为了大义舍弃亲情。”
“所以一直以来,我对北凉,都是没有半点留情的,我是最希望陈悍死的那个。”
“没有别的,主要是天河系要是出了问题,我的家人也得死。”
“不求天河系的星民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是一位妻子的丈夫,几位孩子的父亲,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到牵连。”
“可话说回来,以我的能力,其实也不能把陈悍跟北凉怎么样。”
“事实他们也没有怎么样,反而把天河系执法者联邦打得溃不成军,越来越壮大。”
“从之前几艘、几十艘战舰的小匪帮,变成现在几千艘战舰的庞然大物。”
“外界看来我没怎么抵抗,实际上我已经尽力了,只是单纯打不过而已。”
“但尹迪丝,她不这么想,她觉得我是故意的,想要勾结北凉。”
“解释无果后,她居然在暂时联系不上我的情况下,把我的家人杀了。”
“我的大女儿才二十来岁,小女儿才十几岁,小儿子才几岁啊,她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对我的家人下手!”
“从当上执政官以来,我矜矜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难道记不得这些吗?就算我有错,我的家人又有什么错?”
“打不过北凉能怪我吗?难道不是她调走了全部兵力,导致了这一切吗?!”说到这里,囚奇几乎是咆孝着的,眼睛瞪得通红。
他这番话,绝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说,却没有机会说,也不敢说的。
其中他如何当上执政官,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故事,更是从来都没人听说过。
可以讲这是他和威屠跟尹迪丝之间的秘密,埋藏了多年。
毕竟这些东西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不然会造成很大影响,会死很多人。
现在既然选择了讲出来,那就意味着他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承担的,无非就是声讨,被质疑,甚至遭到撤职嘛。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不疼不痒的东西。
反正他现在连命都在陈悍手里,何惧这些?
他现在就是要协助北凉,好好完成这场发布会,顺便搞臭尹迪丝。
就算不能真正对尹迪丝造成伤害,也要让整个库斯都知道尹迪丝是什么人。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跟尹迪丝对擂,他不能怂,不能浪费了这种机会。
而会场上的众人都听傻了,久久缓不过神。
囚奇刚刚所说的东西,实在太过于劲爆,这个人爆料是真爆啊。
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考虑如何给这些内容增加热度了,只要把这些东西发出去,那就是热度。
最恐怖的不是囚奇当前所述的内容,而是等发布会结束后,天河系乃至整个库斯,会发生什么变化。
估计近几个月是不缺东西可以报道了,囚奇这是在整个库斯范围扔了一颗炸弹啊。
至于囚奇家人被杀这件事,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甚至不清楚囚奇的家人是谁。
不过这也正常,要是尹迪丝真的做了这些,肯定不会进行报道。
而周围星系看着这一幕的执法者则是面带苦笑,他们能感觉到囚奇鱼死网破的心态了。
这场风波究竟要到什么程度,又会在何处停止,他们不敢想象。
可他们又不禁有些疑惑,因为他们也不清楚囚奇的家人是不是被杀。
按理来说不会才对,囚奇还活着,尹迪丝没理由去动他的家人,这不是逼他反么?
难道其中还有某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种种疑问,把部分稍微知情者都看得心里直痒痒,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的发展。
后台的陈悍等人看着这一幕,同样感慨良多。
其实很多话,不是他们教囚奇说的。
像囚奇曾经的过往,他们也教不来。
他们只是让囚奇配合,把事情往某个方面去引导,没有描述具体细节,全由囚奇自己发挥。
要是囚奇没有帮北凉,而是倒打一耙,去黑北凉,那他们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只能中断此次发布会。
当然,那就意味着发布会失败,最终还是以笑话收尾。
好在囚奇没有这么做,他履行了承诺,坚定地站在北凉这边,并且讲出了很多连陈悍都没有预料到的东西。
其中有一条是很让陈悍感动的,就是囚奇对北凉的洗白,说北凉杀那么多人实属无奈,实际上救了很多人之类的。
这个陈悍没有让囚奇说,事实上他还让囚奇别这么说。
主要是他做这件事的初衷,当时根本没想过什么救人,就是要杀人。
现在以救人来洗白,标榜自己,陈悍会觉得恶心。
在他这里,杀了就是杀了,他愿意承担杀了的后果,哪怕会遭到谴责。
不过,囚奇愿意这么去给北凉开脱,陈悍还是领这个情的。
毕竟不是他教囚奇这么说的,他问心无愧。
而且从结果来看,囚奇说的其实也没毛病。
现在不管怎么说,北凉都是帮助天河系脱离了苦海,相当于救了无数人。
最重要的是,这番洗白过后,外界对北凉的误解就更少了,很多受害者家属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剧烈。
人死不能复生,但可以逐渐被理解,然后释怀。
突然陈悍也觉得囚奇这个人有点可怜,或者说是太可怜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选择想办法救下囚奇的家人,真心实意地跟这个人合作,会不会好点?
这样给他留一丝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说起来挺搞笑,之前陈悍巴不得囚奇死,现在这个人帮了他大忙后,他又觉得囚奇可怜。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都无法挽回,无论对和错,都必须一条道走下去。
很何况敌人终究是敌人,试图代入他的处境可以,但别去做些什么,没有这个必要,不然可怜的就会是你自己。
囚奇并不知道看着这一幕的人在想些什么,他沉默了数十秒后又缓缓开口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上执政官,是我人生新的起点,拥有了无上的权力,在各种聚光灯下闪耀,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
“亦是结束,我没了思想,没了灵魂,没了选择的权力,只能如同玩偶和傀儡般任人摆布。”
“我在这个职位上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太多。”
“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失去的通通是我在乎的。”
“要是能选择,我会放弃虚无缥缈的一切,跟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这一切,都是尹迪丝一手造成的,她是罪魁祸首,她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前段时间,我,囚奇,天河系的执政官,代表天河系执法者联邦,跟北凉所创立的联合战线,首次达成了合作共识。”
“无关我个人的仇恨,只是我不用再受到她的制约了,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真心实意地对天河系好一次,尽到执政官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