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昇觉得既然要开设印刷社,只他们几人是不行的,徐硁如此看重自己,他岂能让对方失望,以他的人脉和在印刷业的威望,在他联络几个好友之后,三十几个印刷工人打算随毕昇一起到扬州开始新生活,徐硁对这些工人许诺整个团队会得到一成股份,此前毕家的二成不算其中,这些人员收拾物品变卖资产,这前前后后又耽误了七八天才开始北上。
等徐硁再次来到苏州时已经到了十一月十三日傍晚,徐硁本想去和范仲淹道个别,但想到家中两个怀孕的妻子快要生产,董雀儿就在这几天了,卫慕鸿稍微晚个十天,他写了一封信给范仲淹让仆人送上岸,自己就继续北上回家,他却不想这一步是何等的正确。
十一月十八,清晨的太阳冲破重重薄雾终于普照大地,徐硁打开窗户迎着清晨的阳光,慵懒的倚着窗台用海盐刷牙,他转头回去漱口,这江风真是太冷了。
徐硁一行四条船终昨天傍晚来到了了润州,润州从设立北府兵开始一直都是军事重镇,时有大战在这里血流成河,不过进入宋朝后,这里的商业气息逐渐涌起,与扬州相比一点都不逊色,毕竟是江南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口,来往商旅如过江之鲫。印刷工人拖家带口严重迟缓了回扬州的时间,他们需要在此等待徐家船队将他们送回扬州,运河中的小船经不起冬天长江的风浪,所以他们将行礼搬运到码头并包了一家客栈休息。
他穿好衣服来到窗前想将窗户关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船影磕磕绊绊的从西边向码头驶来,那是徐家船厂依照广船为模板建造的船只,是徐硁亲笔画的图纸,并在船上装上了布帆,棉布的用量使得徐硁的心都在滴血,因此到现在只建造了二条来实验性能。
徐硁心中有一丝不安,他急忙向楼下跑去,他润州之后就全员休整,本打算今天早上派人回扬州报信让船队过来接自己,对方怎么会知道今天他会到润州呢?
船只冲破浮冰直接撞入润州的码头,几只无人小船直接被广船挤到码头前,被撞得支离破碎,润州的木质码头也发出痛疼的嘶吼,船刚停下还没有稳当,一个汉子从船上直接跳到码头上,或许落差太高也或许是晕船的缘故,那汉子在码头上滚了几圈才站起来,然后像喝醉了酒了一样不停的摇摆。
徐硁冲破看热闹的人群,发现码头上奔跑的人不就是卫慕钟么?
“卫慕钟,怎么回事?”
“啊,姑爷,快点回扬州,七姑娘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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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难产血崩…….”
卫慕钟扶住差点一头栽倒的徐硁,拉着他就往回跑。
徐硁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脚下踩的好像是棉花一般,一会儿飘了起来,一会儿又跌到谷底,他抬头看向远处升起的太阳,一点点都不刺眼,他甚至能看到太阳黑子在爆发,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像定格动画一样,一帧一帧的不断扭曲,卫慕钟大声呼喊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笑。
景佑元年十月初二,卫慕山喜谋反,卫慕氏有人告密,李元昊从容调兵围剿,卫慕氏家兵还没有聚集起事便被围死在坞堡,卫慕二十三趁乱斩杀卫慕山喜,卫慕家兵当即崩溃出逃,除了极少数逃脱其他皆被杀或被俘,李元昊将卫慕氏所有族人包括八岁以上儿童全部凿冰沉于黄河,李元昊并鸠杀其母,卫慕王后自杀身亡,不到三岁的幼子被野利都兰杀害,卫慕氏产业、铁匠和家兵尽归李元昊,自此,卫慕氏在党项被完全抹除。
门被推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徐硁急速跑到卫慕鸿床边,床上的卫慕鸿面色惨白,即使正午的阳光照在脸上都见不到一点血色。
“安石,真是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只要弟妹能挺过今晚,后面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安石,万一,万一……”
徐硁像一个发怒的狮子一样推了一把钱颖,他扭曲的脸型似乎装不下那张大嘴,满嘴的唾液到处乱喷,徐炽见徐硁已经神志不清,他给了徐硁一个巴掌,“四郎,你清醒点,鸿儿还没死。”
徐硁被一巴掌扇的跌坐在地上,两眼通红,他吼道,“滚,滚,你们都给我滚。”
徐硁一下子顿住了,他转身小心翼翼的爬到床边,将双手放在自己怀中捂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来再握住卫慕鸿的手,卫慕鸿的手像是冰块一样寒冷,徐硁轻声的说道,“抱歉,阿鸿,我不该那么大声,刚才也不是说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啊…….”
还没说完,徐硁开始慢慢更咽起来,不时一滴滴眼泪从眼中滑落,有几滴滴在徐硁的手上,慢慢深入到卫慕鸿的手上,徐硁怕自己冰冷的泪水刺激到卫慕鸿,他慢慢将手放开,赶紧擦擦脸将泪水抹掉,然后又拿起卫慕鸿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钱颖,唐弼良和徐炽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不忍,徐炽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唐弼良扶起钱颖,两人都摇了摇了头,他们出去之后便将门轻轻带上。
徐硁用脸摩挲着卫慕鸿的手,“阿鸿不是喜欢诗词么,你不是想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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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中进士么,只要你能醒来,我一定去考,到时候考一个状元回来,说不定吕夷简会招我做女婿呢,到时你就只能做小妾喽,什么,你不相信,为夫的才华岂能被诗词难住,嗯,我想到一首绝世好词,你听着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徐硁好像一下子想到什么,“哎呀,我想起来,当时我和苏洵已经定了娃娃亲,这个是咱们女婿写的,你看写的多好,让他入赘咱们家,天天让这小子填词给你看,不过啊,这小子好像还没出生,咱们的大女儿好像有点大,这肯定不能和他成亲了,所以咱们一定要再生一个女儿,可不能让苏轼这小子跑了,你说对不对啊?”
徐硁边说边笑,他给卫慕鸿理了理额前几根发丝,他看着卫慕鸿躺在那里,忽然想起与她在西北那段时光的音容笑貌,“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徐硁突然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呸呸呸,刚才说错了,什么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就要朝朝暮暮,这个秦观不是什么好人,等我遇到他非打他屁股不可,你不是想建女校么,你可要看紧了那些女孩子,千万别被秦观这样浪荡子给骗了……”
房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董雀儿披着厚厚的貂衾提着食盒来到门前,她刚生完儿子也没有几天,家中出了如此之事,她好好的,可是卫慕鸿却不知能不能挺过来,她甚至觉得现在自己出现在徐硁面前有点碍眼,但她也是女人,还是一个刚做妈妈的女人,她很怜悯卫慕鸿,她伸出洁白的手刚想轻轻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你赶紧醒来吧,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董雀儿喃喃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手中的食盒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一碗滚烫的面条全部洒了出来,董雀儿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本卷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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