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谢氏病重的消息让朱说做出了选择,上表请求辞去官职以便回家照顾母亲。朝廷的回复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过来,朱说已经开始安排他离开海堤工程的事后工作。
“老师,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吧,我哪有能力管理修建海堤啊?”徐硁听到朱说要把修海堤的工作让自己来担任,刚要继续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没有让你全权负责,我要的是张公能统筹全局,但张公至少要五天才能感到西溪,我最迟后天就要回应天府了,在这段时间必须有人带领大家,你是张公的外孙又是我的学生,你在大堤上站着这些人就会顾及你身后的人。”朱说让徐硁坐下,他不想自己一手准备的工程毁在其他人手中,他还是相信张纶的。
“明天你同我一起拜祭遇难的民夫吧,这些人都是因为我而死去的。”朱说很是伤感,虽然为了以后的百姓能更好的活着,但对于这些人而言是无辜的。
徐硁觉得朱说哪是文官的,这和武将一般无二杀伐果断,用自己的官职和近三百条人命做赌注,让朝廷不能瞎改要按计划来,就是不知道朝堂上的扯皮扯完了没有。
第二天清晨,在近一万人的注视下,朱说跪在死去的两百余人的墓前拜了三拜,有转过身来向近万民夫跪下叩首,下面的人也都跪下,“我愧对西溪父老,朱说不能再与大家一起修筑海堤了,但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小的挫折就放弃,只有修筑好海堤大家才能安居乐业。万望诸位继续修建不要放弃。”朱说将自己身子崩的直直的向大家说,徐硁也跟着朱说做一样的动作,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与自己连为一体,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想要为这些无关的人奋斗的感觉。
下午朱说带着徐硁找到了每一位遇难者的同乡,将自己的俸禄全部送给这些遇难者的同乡,或者让他们一定要把这些钱带给遇难民夫的儿女,徐硁也拿出钱财来添置了一些物品让他们送回去。本来下午忙完朱说打算回应天,但是热情的百姓不愿意朱说离开,就这样一直忙到晚上,连晚饭也是在大堤上与民工一起吃的,因为现在的工程还没有完全停止。
十一月三十,本来明朗的天气突然起了大风,接着鹅毛般的雪花不断落下,一排排民夫都在给朱说送别,朱说在和他们在一起的半年中同甘共苦,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好官了。朱说对于这种严寒天气是希望大货回去避寒的,一边走一边嘱咐他们早点回营房避寒注意保暖。
此时西边来了一群骑手正在快速过来,民夫们有点骚动,朱说和徐硁赶紧跑到人群前面,徐硁先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张纶,其他倒不认识。
马队到了前面停下,朱说走上前去,“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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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说,拜见二位上官。”
张纶下马将朱说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花,说道,“希文这是何去啊?”
朱说简单的说了一遍,张纶看向胡令仪,胡令仪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子,“陛下手谕,令淮南转运使胡令仪,江淮制置盐运使张纶,监察御史张昪及太学教谕燕肃查勘实情……”,说完收起折子,底下人才站了起来。“我与张公信先过来,张御史和燕教谕随后就到。”
几个长者相互搀扶着走向前,跪在胡令仪和张纶面前,为首的一个老者说,“两位大官人,这次海难并不是朱官人的首责,朱官人的方案一直是向东修两里,是朝廷派出的监管非要修四里,当时海风来的紧,修筑的地方离岸边实在是太远了,大家蜂拥逃难淤泥深陷以致相互踩踏,还是朱官人冒险组织撤离,要是按修二里的章程不会有此大难,还请二位上官能将乡亲们的说法据实上禀。”说完那几个老者磕着头不肯起来。
张纶上前将几个老汉一一扶起来,“几位老哥放心,我们一定据实汇报,请老哥让乡亲们都散开吧,现在风大雪大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人群在很多老者的劝说下才慢慢散去,大家回到官衙不一会儿又有一车队到达,下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个年龄不是很大青衣官员,因为大雪越下越大无法勘察,大家便决定回到驿站等待明天雪过天晴。
第二天吃完早饭,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一行人趁着落潮向事发地点走去,徐硁也打算跟着过去但是他没有发现朱说,应该是带着老仆朱老汉一早就回应天了吧。徐硁想到这种勘察现场当事人可能是要回避的吧,那自己也回去吧,不必参合了,刚要转身离开,一个随从走到徐硁面前说了几句,徐硁看看前面的外祖父也只好跟着前去。
海滩并非都是沙滩,淮南路沿海煮盐的地方都是滩涂,越往深处走越是泥泞,虽然这一路又是铺木板又是撒沙土,还是很难走,特别是胡令仪,张纶和燕肃都是年逾六旬更是不敢走的太快,大约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事发地点,胡、张两位毕竟在淮南多年,但看到现场还是万分愤怒,朝廷只是知道往前能多开辟盐田有政绩,这还只是先行开工的阶段,要是全面开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前面的工程残骸还在,几处深挖的大坑已经蓄满了海水,一排排胳膊般粗的竹子还矗立在这海滩之上,有一个土堆已经明显高出其他地方五六丈,旁边散落着一堆青砖,还有一些草鞋漂浮在泥坑之中,胡令仪没有看多久就回去了,张纶看了徐硁一眼让他过来,“把眼前这景象画出来,越仔细越好,明天下午给我。”
徐硁点了点头,忽然发现旁边的张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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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徐硁觉得反正和他不熟也没管就直接走了。
一行人回到衙门吃完午饭后,燕肃就带着几个手下回到大堤之上不停地测量,徐硁刚好也要去将事发现场就随着大伙一起去了。
燕肃对眼前这个背着画具的少年很是好奇,他也是绘画的高手但是却发现徐硁的画具有些自己没有见过,当看到徐硁的起稿图后甚是惊奇,丢下手边的活计过来看徐硁画画,总是问东问西,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求知欲,徐硁给这个老人搞得不胜其烦,得知他是金陵徐崇矩的弟子后甚是不信,他说徐崇矩的画他又不是没看过,不是你这种画法,你这隐约有种工部那种制图的画法。徐硁心中想到原来是个行家啊,能看出他画法有区别于是徐氏画法。
徐硁不急着解释,只问道徐崇嗣和燕肃很熟么,能不能以后去开封到时候引荐一下,燕肃看着徐硁伸手拍了他的头一下,徐硁正发蒙呢怎么动手了,“你当老夫傻啊,他们兄弟就差杀父之仇了,老夫要引荐你去见徐崇嗣,老夫怕以后都进不了甜水巷。”
燕肃说完推开徐硁将画板上的画稿拿走,徐硁感觉怒气蹭蹭上涌就要忍不住了,这老头怎么这么嚣张啊,“不过老夫可以让你见见许道宁,这幅画就当是见面礼了,许道宁那小子这下看他怎么嚣张?”燕肃拿着画就走了,也没问人家愿不愿意,还许道宁嚣张,能比你还嚣张么?
十二月初六,
胡令仪代表朝廷给遇难者上了柱香,张纶给民夫发了今年的工钱,并表示会在明年开春后一定会继续修堤,民夫们才放心散去。
此时衙门里站满了吏员,胡令仪坐在大堂主座,“各位,天使和我等午后就离开,调查的折子已经写好,天使一定会据实上奏,让政事堂明白原计划才是最佳的,也请各位在此期间安定人心,做好分内之事。”
徐硁也收拾好行装给随他们一起出了衙门,一伙人兵分两路,回京的胡令仪和燕肃他们一路,张纶带着徐硁回泰州就此分头而去。
十二月十九,
胡令仪,张纶,张昪和燕肃将联名调查情况上报政事堂,将海难的首要责任推至天灾,其次是朝廷未经验证擅自修改方案,最后是朱说指挥不力,要求朝廷改回原来方案,并命朱说戴罪立功。
朝廷一阵喧哗,大臣们纷纷站出要么指责四人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要么天灾已经给了启示不宜再修,况且政事堂已经将朱说调任楚州粮院做低级吏员,暂时无人主政就不要在修了。
小皇帝听到下面大臣吵闹不休,早就有些厌倦,刘太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谋划哪里关心这等小事,最后朝廷宣布放假过节等年后再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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