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为了准备寒假的音乐考级,welldid琴行提前营业了。
“给你的压岁钱,老孩子!”
“喂,叶筱丹,我今年才上大三,怎么说都比你老不了几岁吧!而且……你红包里面装一堆瓜子算哪门子的压岁钱?”
丹从琴凳上够过来捻了几粒,扔进嘴里嚼着,“不对,这些是向日葵的宝宝,我平常都舍不得吃的,都不会说感谢,哼~~~”两只脚在踏板上面晃来晃去,挣扎出肉肉的爪子,指头胡乱挥舞。
索性摇摇头,“诶呀,反正过几年我小学毕业了也回去上大学的,谁还不是大人了?倚老卖老,臭银一。”
“嘿,你这个小丫头!你上大学还早着呢,白日做梦。”还不忘用带着厚茧的指端不轻不重地捅了捅丹鼓鼓的脸颊。
“啊————那我到底什么时候上大学嘛!不是小学之后就是大学吗?”
“想知道啊!”看着小姑娘扑棱的双眼,银一很想逗一下某人,“只要你,等到——等到——易苇杭跟你表白。”
唰,某人的脸红了,“好了好了,快开始弹,再有半个月就考级了。”
和弦练习开始声调,窗外是安城的新年,有冷意却落不下雪,街道无人,夜里的烟花碎片早已被清扫,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也许是清寂。
有些冲鼻的碘酒被重重放在桌角,年轻的母亲夹着医用棉球压上男孩的膝盖。伤口的主人仅仅瑟缩了一下,并不吭声。
小花忿忿抬眼拧着,看着那双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双眼,顿了一会儿,起身出门而去。
“怎么弄的?要不是邻居家长拉着儿子来道歉,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受伤了。”小花眼圈憋得通红。
易卿泠伸手宽慰地搭在妻子肩头,叹了口气,“孩子不是不讲道理的,确实是那个小男孩开玩笑过头了,也不说对不起。他也就是假拦腰摔一下他,有分寸的。”
“是啊,他有分寸!别人家的孩子毫发无伤,自己关节磕出血一声不吭,我这个家长太失败了……”丈夫拢过爱妻肩膀,自责着,“怪我,孩子性格和我太像了,不好。别急,过完年我们就会安城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什么事从来不给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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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有关严,父亲的叹息和母亲闷声啜泣传进房间。
易苇杭眼底黯了黯,缓缓夹起药棉,继续给自己消毒:橘红的碘伏浸着不小的伤口,终究还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稚嫩的胳膊半悬着轻微颤动。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啊?
两年前外祖母去世的时候,母亲哭了很多天,连带得几个月失眠,身体素质急剧下降,父亲又长一段时间出差。自己只是小小的感冒咳嗽,都会引来母亲的过度反应,他再也不想看到妈妈因为自己的粗心落泪。本就安静的性子愈发沉默寡言。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啊?
每年过年回家,隔壁家的小胖子就对他冷言冷语,觉得他妈妈说的“好孩子”是多么弱不禁风。以往都不会搭理他,可今天他居然说外婆去世得早就不用看见自己的外孙懦弱的样子。只是想教训一下他,假装绊了一下他重心,没有危险,谁知道小胖子一着急,狠劲拉着他,膝盖贴着地面划了一段路。
又让妈妈哭了,我真没用……
好像回家啊,杭州的冬天好冷。
“这里这里,拉飞顿弓的时候要让弓毛离开琴弦,这样音色不会黏连,”银一站起进前指导,漂亮地弹了几下琴弓,又递回去,“不过也没关系,你还小,难免吃力,等长大后小臂长度就绰绰有余了。”
易苇杭又试了一下,虽然肩颈很酸,可效果确实好很多。
男孩继续翻过琴谱准备下一音节,却不可掩的连声咳嗽起来。
“我‘乖徒儿’说你过年回杭州了,怎么感冒了?”
“对不起,银老师。可能是南北方温度差异太大,那边又没有暖气,没注意好。”说着又放好小提琴,在包里翻出口罩戴上,雾蓝的无纺布还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抖动。
“哎哎哎,我不是这意思……”皱着眉也不知说什么,先让男孩自己预习新的谱子,起身消失在门口。
不多时,手里拎着一个装着几个纸盒的透明塑料袋回来了。“喏,自己不照顾好自己,之前剩下的四.季抗病毒,自己按说明书喝,实在不见好让你父母带着去医院!”胡乱揉了几下花的头,才感到解气。
易苇杭眼神躲闪了一下,接下药礼貌道谢,声音还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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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你爸妈知道你感冒了吗?”银一挑眉。“没有的!我都是关起门咳嗽的。”好嘛,这句话倒是回答得挺快。
无名之火直接窜起,“易苇杭,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自己不舒服都不和家人说的吗?别人和你有没有血缘关系,但这种事应当告诉你的监护人。没见过你这样让人‘省,心’的孩子,……”匪夷所思
“他们过节期间也很忙碌,没必要因为我一点小事在操心。”
银一几乎刷新三观,这居然是一个小屁孩说出的话,直接被噎住了,“我这不是……你要是有叶筱丹一半心大,也不会这么累。”
虽然小提琴考级排在钢琴后面,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师生两个打岔完,又开始不苟言笑的教学。
白键、黑键、白键、黑键、白键、白键、黑键、白……
下午时候没有太阳,零星飘散的几粒雪花也积了薄薄一层,窗户像沾上了白砂糖的果冻,晶莹剔透,掩在深邃墨蓝的夜空前。无风无云,无星亦无月。
白键、黑键、白键、黑键……
“祖宗啊!您又在做什么?”
“我发现钢琴不管正着还是倒着数,都是三十六个黑键、五十二的白键耶,好神奇!”
银一只是去接个水,回来看到小姑娘头枕着琴凳,那指头扣琴键,心都崩了,“小公主,您明天就要考级了,准备好了吗?”
“哼唧~~~你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咩?”
“我不敢,可只有完全脱谱,等级才是优秀,你看看你,左右手合起来都磕磕绊绊。”
叶筱丹也不嬉闹了,直起身表情严肃,只是半边乱蓬蓬头发出卖了小女孩方才的事迹,“那花花会来看我吗?”抬手又捋顺自己的秀发。
“不知道,反正评委有我以前的导师,我会在旁边好好盯着你!”
“我又不在意,着什么急!真是的。”
“好啊,你不好好练,以后都不给你准备班得瑞了,就一直陪伴巴赫吧!”男老师无力威胁着。
“噗啦啦啦啦~~~笨蛋,银、一”
和前一个小男孩迥然不同的上课氛围,每次银一都被气得冒烟。
也不知道这两小只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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