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树叶摇动的声音传来，将沉睡的灵魂唤醒。

“我这是……”

叶观海发出无声的疑惑自语，同时勉强驱动起因死亡而极度衰弱的精神力，想要探查自己为何再度醒来，又身在何处。

这番举动在外界看来，就是叶观海灵魂所寄居的光碟开始极微弱地颤抖，并伴随着暗淡的天蓝光芒。

这颤抖虽极为微弱，但将光碟贴身放在怀中的小舞又怎会察觉不到。于是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寄存叶观海灵魂的光碟。

“观海叔叔，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小舞试着用精神力将自己的意思传入光碟中。

然而小舞的精神力并不像普奇那样远远超过魂力等级，精神力传音的方法也很粗糙，使得信息的损耗率巨幅增长。

“观……你能听……音吗？”当信息传入光碟被叶观海接收到时，能辨认的只有这些，但幸运的是，尽管大半无法听清，叶观海仍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能，不全。我状态很差。”叶观海费力地聚拢起一缕精神力，将信息传递出去。

不得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观海生前到底是比肩九十八级超级斗罗的魂兽强者，哪怕如今精神力极度衰弱，连驱动精神力都有些吃力，也依旧能做到无损传音。

回到小舞这边。当她听完叶观海的话，漂亮的脸庞露出为难的神色。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小舞传音有损耗，叶观海能无损传音但状态很差，两人处于一个能沟通但不能完全沟通的状态。

而正当小舞苦着脸思索解决办法时，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将普奇给的光碟插入脑中的画面。

对啊，这光碟是能融入身体的。只要我如法炮制，观海叔叔不就能在我的精神之海里和我正常沟通了吗？就像……就像那个天梦冰蚕一样。

小舞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举起光碟便将其插入脑中。

果不其然，光碟丝滑地融入小舞头部。

见状，小舞随即集中注意力，在精神之海内具现出自己的形象。

在略带粉红的精神空间之中，小舞与叶观海终于再度相见，面对面的。

没等叶观海主动发问，小舞率先出声，将叶观海被普奇击杀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和盘托出，包括那些记忆，没有一丝隐瞒。

伴随着她的讲述，一幕幕栩栩如生的记忆画面浮现。

叶观海看着、听着，心中思绪万千，但始终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小舞讲完了一切。

“辛苦你了，小舞。”心中所思所想最终化为一句话，叶观海边说边上前一步，摸了摸小舞的头。

小舞具现出的精神体只是一道幻影，并没有实际感觉，可不知为何，恍惚间小舞就是能感觉到那种温暖。这温暖来自于长辈对晚辈最纯粹的关心与爱护，自从母亲去世后，小舞便再没感受过了，以至于她现在有些哽咽，没当场哭出来是因为想在叶观海面前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对此，叶观海也没说什么让小舞不必顾忌大胆哭出来的话，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小舞已经长大了。

待到小舞将情绪调整回来，叶观海开口，将话题转移到别处，“没想到，我们的世界原来只是书中的故事啊。”

“那个……观海叔叔，知道这些，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没有意义的？”小舞问道。不只是在问叶观海，更是在问自己。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对于我来说，我一生的回忆、经历都是切实存在的，那这一切就都是真实且有意义的。”

“我明白了。”小舞点了点头。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说到这，我想起过去的一个朋友。”叶观海神色有些感慨，“那应该是一百多年前，在奇鲁王国，一个现在已经灭亡的国家里，我在路边遇到了一个怪人。”

“他穿的很好，在当时算得上是名贵的衣服，大概是富家子弟，却大大咧咧地躺在脏兮兮的路边，嘴上叼着根草，惬意地看着天空。不时有人路过，对他指指点点，却又把声音放的很低不让他听到。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叶观海说着。

“我很好奇，因为他与我印象中的人类完全不一样。于是我干脆躺到他旁边，问他在想什么。没想到，他直接告诉我，他在想天什么时候会塌下来，塌下来之后人们又该怎么办。”

“然后我想了想，决定很认真地回答他，这下反倒是他惊讶了。就这么一来二去，我们也算是成了朋友。他说，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是疯子，但又因为他爹是富商要么不敢直说，要么不敢在他面前说，他觉得这样很无趣，就跑到镇外的路边。他还说，我是第一个愿意跟他讨论这些的人。”

“后来，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他说他想过很多东西，比如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人会有武魂，人的一生有什么意义，我们有没有可能只是小人书里的小人……”

“与他的相遇让我对人类有了全新的看法。而当我再见到他，是二十多年后了，那时奇鲁王国因为战争濒临灭亡，而他染上了战争所引发的瘟疫。那次见面他已经快死了，连话都说不出，我送了他最后一程。”

故事讲完，叶观海看着小舞，“做你想做的，思考你想思考的，或许这就是意义也说不定？”

“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吗？”小舞自言自语着，记忆飞速闪过。

她想到了自己原本的命运，想到了素未谋面的儿女，想到了这斗罗大陆上的芸芸众生。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所有人都能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而不是被某些高高在上自称神灵的卑劣者为了一己私欲在挥手间定下未来。

“我想要让所有人、所有智慧魂兽都能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小舞道出了自己的心愿，眼中有光。

“是吗？但小舞你要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甚至，先别说能不能做到，也许连怎么去做都不知道。或许你奋斗至死，也无法完成哪怕万分之一。即使如此，你也要坚持去做吗？”

“我知道的，这绝非易事。就算我至死都不能看见终点，但至少，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总会有后人能继承我的心愿，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直至走通的。我相信。”

微笑中带着坚定，小舞身上仿佛有种名为觉悟的光芒由内而外地迸发。

“你已经超过我了，小舞。”叶观海欣慰地点头，随后提出自己的建议，“去看看这世界吧。亲身体验、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亲口交流，相信我，你会有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