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的侍卫,见到太妃和燕飞,看了眼紧闭的门,里头的碎裂声不断。
若是旁人,院内的侍卫早就将人赶走了。
可这是太妃和表姑娘。
一个王爷的娘,一个王爷唯一开口放进院内的人。
于是,只能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娘娘,王爷……还请止步。”
这就是不准备帮她们通报了。
太妃捏了捏燕飞的手。
“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咱们先回去吧。”
说完,拉着燕飞转过身就走。
燕飞瞥到太妃眼角涌出泪光。
她想要安慰太妃,却无从安慰。
萧执受伤回府不过十余日光景,原本就被病痛困扰的太妃,又衰老了许多。
这些日子,王府上下众人惶惶不可终日。
倒只有太妃掌得住。
可心中的伤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原本燕飞的手被太妃牵着。这会,她反手握住太妃干枯的手。
太妃回头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
“陶陶啊。这个混孩子,那样磋磨你。实在太可恶。”
“祖母一定会让他同你赔罪的。”
燕飞笑了笑,摇头,道:
“祖母,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
“王爷说了,只要我侍奉他一个月,他就考虑让大夫诊脉,治腿。”
“祖母,求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
她的语气平静,双眸明亮。
太妃怔怔望着她。
“……你这个傻孩子……这是何必呢,他不值当的……”
燕飞朝她微微一笑,日头初升,映照着她美丽的脸庞。
当初见到萧执的那一刻,确实失态了。
也难怪旁人误会她一见倾心。
不过,她并不想解释。
“祖母,您的病可还没好,陶陶送您回去,给您按一按。”
太妃这才真心实意的笑了。
“还是我陶陶好,像我年轻的时候。”
“年轻人呐,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大周朝有祖制,凡面丑如恶鬼或身有明显残疾者不能入朝为官。
这一条,虽一直被人诟病,却一直未被废止。
昭阳王的爵位,自然还是能承袭。
只是,老昭阳王在世时,朝廷就想将藩地收回。
若是昭阳王的腿伤一直不好……
太妃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燕飞搀着太妃,慢慢地往外走。
屋里的响动终于消停。
这时,原本停在院外,太妃身边的嬷嬷上前,小声的在太妃耳边道:
“娘娘,永泰大长公主那边又来人了。”
永泰大长公主?昭阳王原未婚妻家。
太妃本就紧抿的唇角,这会更是抿紧。
“上次来就已经退亲了,怎么还来?”
燕飞蹙眉。
前日就听说萧执未婚妻府上派人过来退亲。
难不成没谈妥当?
自昭阳王受伤后,王府原本好几个说好亲事的人家都上门探消息。
只等着时机成熟,就上门退亲。
不过,如永泰大长公主府这样旗帜鲜明,直截了当说要退亲的还是只此一家。
太妃心头本就窝火,这会大长公主府的人上门来,更是如捅了马蜂窝般。
她想了想,这会竟是腰腿都不疼了。
一个转身,又往扶风馆正院走了回去。
示意侍候的下人将院里的石桌打扫干净。
嘴角仿似有一丝嘲讽的笑。
“让公主府的人过来这里。趁这会功夫,把事都了了吧。”
不远处的几名侍卫,手按在刀柄上,仿佛想要冲过来赶人。
碍于太妃在,又有些不敢上前。
大长公主府的人果然还是为了退亲的事上门。
前次上门,他们拿得退婚理由毫无诚意。
只说昭阳王和公主府的姑娘八字不合之类的话。
这样勉强的借口,无疑是打昭阳王府的脸面。
家还没有败,人人都已经想要上门踩一脚。
老太妃当时就挥挥手,同意了退亲。
连婚书都退了回去,不知今日,又是为何?
院外瞬间喧闹起来。
正门处转出一个人,竟是永泰大长公主本人。
穿戴素净,手上挂了串佛珠,朝着众人轻飘飘拂来一眼。
一副佛心善念的模样。
拢了拢鬓角,声音低柔婉转地同太妃见礼。
太妃却如泥雕木塑般地坐着,对于永泰大长公主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
“退婚这事,就是你们不来,我们家也要派人去公主府退亲的。”
“如今婚书既已拿回,不知公主娘娘莅临有何要事?”
太妃话里夹枪带棒,永泰大长公主却仿佛一点都没听出。
面带着笑容,一把低柔的好嗓子,好端端说话都跟呢喃似的,
“说起来,咱们从前也是要好的姐妹,退亲这事确实是我们家做得不够地道。”
“这不,今日特地登门来赔罪吗?”
说着,她从跟随在身侧的那名少女手中接过一只漆木匣子,
“这是一些田亩的契书,算是公主府的赔罪。”
“还有……”
她将身侧的少女拉着往前一步,
“我们家的人办事办不好,只是如今亲事退了,也不能出尔反尔。”
“这不,赔一个媳妇给你。”
“无论做妻,侧妃,妾室,只要你愿意,都可以。”
太妃半点也不恼怒,笑眯眯道,
“公主娘娘可真是风趣。我儿如此,要那劳什子妾室,侧妃做甚?让她们红杏出墙吗?”
永泰大长公主抚掌笑了两声。
“瞧你这说得。我会把那些歪瓜裂枣推给你吗?”
她得意地笑了笑,
“这可是前太傅燕衡的女儿,我最疼爱的干孙女。”
一直垂首侍立在太妃身旁的燕飞闻言,眼睫微动。
前太傅燕衡的女儿?
还有另外一个燕衡?燕衡还有另外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