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太大了,站在下边,阳光一点都映不进来。
许冬还记得他前世看过一个纪录片,里边说雨林的一颗百年大树上能数出上万种生物。
真要那样的话,他头顶这颗,上边孕育的生灵绝对数以十万计……
当许冬走到百丈大树树干前,仰望大树粗糙不规则的表皮,见鬼的有想给它下跪的冲动。
许冬心想:我不跪天不跪地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跪树?这绝对是丫的太大,引发的错觉。
许冬忍住冲动,围着几十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树干绕了两圈,一无所获。
摸不着头脑的许冬苦思半晌,又和无头苍蝇似地绕树走了几圈,依然如旧。
这让他有些恼火,没多想,脱掉鞋子就往树上爬。
他不能化剑化烟了,身体强度尤在,爬树这点摩擦伤不到他,不穿鞋子要方便得多。
树再高,也有到头的时候。
下边没东西,上边总有。
何况这树枝杈密集,怎么看都是方便攀爬的,不然它在幻境中出现,扎根在这儿做摆设可还行?
……
树上没有许冬想的任何事物,而且离谱的是他向上爬了不下一百个枝丫,从视觉上看,居然离地只有几丈。
许冬一点不客气,问候了大树并不存在的十八代祖宗,凭着自己无与伦比的持久坚韧,向上移动。
他打小就坚信地耕不坏,那是牛不行。
如果牛能不死不灭金刚不坏,什么地不给它犁个四脚朝天?
同样的道理,这号树遇上他许冬,再怎么玩视觉游戏也会有被征服的时候。
爬就完了。
许冬数着日落日升,在恒久的时空一股脑儿爬树,终于——
历时九十一个日夜,他登顶树冠,在除了叶子什么都没有的树上看到了一个果子。
一个金灿灿,半透明,好像什么仙家灵果的果子。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告诉许冬吃了它,能获大自在,与天地同庚,与日月争辉。
但紧接着一柄看不到实体,通体燃着烈焰的双持长刀出现在了金苹果边上。
刀上的火焰像有强放射性,没烧到树杈,四周的树杈就已化为飞灰飘散。
毫无疑问,长刀能对树造成毁灭性打击。
许冬起初搞不清楚状况,尝试去摘果子,他还没碰到果子,长刀便火势锐减,以至于到了若隐若现的地步。
但只要他拿开手,长刀立即重现威势。
许冬试了伸手去握刀,情况和摘果子恰好相反。
不一样的是他越接近果子,内心的澎湃越剧烈,像出浴的美人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
“这二者其中的一个,应该就是破局的关键吧?”
刀是“破妄”,果子是“幻境的进一步升华”。
想到这儿,许冬果断取了火焰长刀。
原因很简单,假使金果子为真,它也只有一颗,没有小鸢他登仙问道了也索然无味。
还不如拿刀把树烧了,看这破地方是不是仍能拘着他……
爬树煎熬落地轻松,许冬自由落体小半个时辰,人就重新脚踏实地。
靠火焰长刀的便利,许冬绕树跑动一周,痛快地放起大火,随后等待火势蔓延,树倒脱困。
火烧得比许冬想的要快得多,那速度像极了前世在柳絮泛滥的时节,火烧柳絮。
冲天的火光烧得整个空间热浪升腾,许冬头顶一片红彤,感觉身心都在被温暖。
很快大树消弭,时空随之扭曲,许冬再度看到一片虚无中无助啜泣的长生。
这一次他能走动,他不顾一切奔向长生!
“刺啦——”
许冬在刺耳的异物撕裂声中距长生越来越近。
仿佛无形中有什么脆弱但数量庞大的丝状物拖缓他的脚步。
长生也仿佛听到什么,茫然地看向许冬的方向。
许冬咬牙就是一个“莽”,什么灵根木,长生要能好好的,都不要了!
蓦然间,许冬撞破一层柔韧的屏障,无数溢彩流光的小碎片纷纷飘落,他看到长生的眼中有了光彩,她看到了自己。
“公子……”
长生半爬半跑靠向许冬:“公子!公子你身上怎么都是火……?”
许冬浑然不觉,自身眼耳口鼻冒着火焰浓烟。
……
“公子!”
许冬猛地起身睁眼,险些和长生碰头。
他左右一扫,发现自个儿在长生房中的密室榻上,长吁一口气。
练不了功法太伤了,每次都要靠这种笨办法……
“公子,你怎么样?”长生关切问。
“我还好……容我缓缓……”
许冬余光瞥见长生,惊觉一大片腻白中有些旖旎的颜色,像没点缀的奶油蛋糕上摁了两片草莓,像高空鸟瞰无际雪原,上边有俩并列、大小一致的粉帐篷……
唔真好看。
不知不觉,许冬已经是直视长生,而非用余光。
口水滑落,睁目而呆滞。
长生顺许冬目光低头自顾——
“呀!”
衣裙不知去向,身边又无遮挡物,长生情急之下只好抱膝并腿,不让许冬再看到粉嘟嘟的它、它和它们。
“公子”长生羞愤道。
许冬轻掴了自己一耳光,脱下袍子闭眼披在长生身上,还不忘向长生致歉,请求原谅。
“……你都看到了?”
许冬咬着指头,几经犹豫,最后毅然承认自己的“罪行”。
“是,我看到了,看得还很真切。”
这种事就得老实,不老实,那还是人吗?
许冬是守住“为人”底线了,但长生凌乱在原地。
她第一次体验什么叫“心乱如麻,脑袋空白”。
在长生未缓过劲儿前,许冬闷屁包似的不吭声。
见长生偷偷瞄他,许冬湿润了一下嘴唇,觍颜道:“长生,不怕你生气,我是觉得你好看才看的……”
长生没想到许冬就硬挑直白的话说,让她上头。
“我是觉得你好看才看的”,什么人,什么思维才能张口说出这样的话?
语言、语言的艺术多少都不懂吗?
“我去和小鸢说。”
长生看过来以后,许冬正色道:“这个事我会负起责任的!你可以相信——我不是为负责说这话,此前你给我的感觉,玉笑珠香、妩媚不妖,我巴不得你答应呢。”
嗯,你可不是都说了么,“觉得好看”……
长生咬牙道:“算了”
“嗯?”
长生看了许冬一眼,低声道:“我说,‘算了’。”
“没事儿的,”许冬也不知剑生第几次把胸脯拍得震山响:“堂堂男儿不消你来周全,小鸢那儿我会揽下全部的责任,保证你们姐妹感情不会受影响!”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先别去和小鸢说。”
不说,难道偷摸着处吗?
虽然有风险,但如果长生需要这么做,许冬愿意在东窗事发、“奸情暴露”时肩扛一切。
长生一眼就瞧出许冬又想歪了,忍不住直白地解释:“我不会背地里胡思乱量,你也不用担责。这个事我们都当做没发生,出去了谁也不说,够明白吗?”
“这怎么行?我不能让你吃亏!”
长生闷头道:“我要求你这么做的,不算……”
“这——”
“你怎么不懂呢?”
长生咬唇强调:“我、不、想、你、那、么、做。话,只此一遍,不懂算了……”
看长生的神情不像是感情用事,许冬也只好应承。
具体怎么做再调整好了,目前就依着长生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