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青葱的山林,一座茅草屋静卧其中,一根根枯木随意搭起的栅栏里,素衣女子正拿着瓢小心翼翼浇花弄草,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认真。
仿佛那一草一木,都是脆弱的令人心疼的生命,需要她精心呵护。
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位身穿麻布长衫的邋遢老妪,枯白的头发像是干透了的棉花叠在一起,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之意,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正在浇花的素衣女子。
“小月亮,你跟随为师学艺多久了?”
“十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师父留下几本古书便是匆匆离去,虽不能解弟子顽疾,但多年来弟子受益良多,铭感五内……”
“停停停,为师教你的,全忘了?”
“弟子不敢。”
“当年为师有要事在身,给你留下古书让你研习药理,你无师自通的确不凡,现在为师传你炼丹制药之法,你也学有所成,想不想检验一下自己的能耐?”
“请师父明示。”
“血雨过后,天下大乱,如今武者下山,变异人猖獗,天下民不聊生……为师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你不一样,你可以济世为怀,行走天下……”
“武林大会将在天寒山药神谷举行,届时正邪两道必然又是一场纷争,受苦的还是百姓。”
“为师要你前往天寒山,无论正邪两道,给他们饭里放入此药。”
老妪拿出一包药交给素衣女子,神色凝重地说道,“此药不伤性命,却能将他们的内力、异能封禁,让他们变成与普通人无异,再没能力祸害天下苍生。”
“此行九死一生,一旦被发现,无论正邪两道,都不会放过你。”
“你,可愿前往?”
素衣女子面露不解之色。
接过药,询问道。
“师父,正道的正义联盟,诛杀为祸之人,难道这不是善举?”
“小月亮啊,你太天真,也太善良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正道邪道之分?只是他们利益有所冲突罢了,邪道行事嚣张乖戾肆意妄为,正道却多是一群披着羊皮的恶狼,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就说那西华圣山司马家族,在天下大乱之时选择封山,他们也配称之为正道?还有那天寒山药神谷,祸乱中,他们退居幕后坐收渔人之利,也配号称正义?”
“泰岳圣山、昆仑圣山那些总该……”
“你还真高看他们了。这次武林大会就是由泰岳圣山和昆仑圣山联合发起,广邀天下英雄,推选武林盟主,美其名曰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诛灭邪道,其实就是想把自己人推到盟主之位,掌管天下武林,从而谋夺更多利益,至于天下苍生……呵呵,他们或许会顺便救那么几个,来彰显自己的伟大,却绝对不会为了苍生而牺牲自我。”
“可……”
“试问,如果正邪两道无有争斗,天下百姓何以受苦?你听说过西方教吗?他们一面派人在人间制造混乱,一面派人去人间拯救苍生,正邪两道虽然不是这般行事,却也相差无几了啊。”
“师父,弟子愿意前往。”
素衣女子深深鞠躬,将药包揣在怀里。
老妪露出笑容。
“出去之后,切不可暴露为师身份,否则你将面临正邪两道的共同围剿。在他们双方眼中,毒王之毒,是必须遏制的。毒王传承者,是必须毁灭的。”
“是。”
素衣女子用力点头,收拾一番,朝大山外走出。
就在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老妪就换了一副口吻,声音冷漠道。
“黎鹤,出来吧。”
“哈哈,不愧是毒王,我才刚到,就被你发现了。”身材魁梧的红发中年背负刀剑,手握长弓,腰上还挂着一颗流星锤,只是那锤头看起来坑坑洼洼,像是被人打烂了。
近两米的身高站在院子里,和老妪形成鲜明对比。
但后者即便只有一米五的身高,其爆发出来的气息却是让天地都为之一寒。
吹了个口哨,四面八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茅草屋顶上爬出来一条条毒蛇,墙角瓦片下爬出来一只只蜈蚣,墙上很快就爬满黑黝黝的蝎子,还有几只蟾蜍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死死盯着红发中年。
嗡嗡嗡~
飞蚊震动翅膀的声音密密麻麻,让人头皮一麻。
红发中年皱着眉头,嘴角一抽。
“毒王,你这就过分了啊?这么多毒虫爬出来,是想要杀我?”
“呵呵,你黎鹤作为蚩尤魔帝之后,还怕我这个糟老太婆?我只是一个用毒的下三滥之人,而你体内流淌着最高贵的帝王血脉,区区毒虫虽然能给你带来一些小麻烦,但也仅此而已,这些玩意儿真能杀了你,那你也配作为蚩尤魔帝后裔?”
毒王一脸冷笑,居高临下看着黎鹤。
黎鹤瞳孔一缩,收敛心神与她对视,竟是感觉到莫名的压迫感。
分明都是入圣小圆满,为什么毒王给人的压迫感如此强烈?比他这位拥有蚩尤魔帝血脉的邪神使者,还要让人觉得可怕。
毒王分明还没用毒。
不!
他是毒王啊,难不成用了什么毒,自己没察觉出来?
“……”
黎鹤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眼睛里闪烁着幽幽的审视光芒。
毒王也挥挥手,顿时所有毒虫隐去,茅草屋周围一切恢复本来面貌,莫名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去,黎鹤竟是没来由的感觉身体一阵轻松,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毒王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日使者已经配不上你,要不我申请一下,给你提拔到邪神使者级别?”
黎鹤露出几分古怪目光,仿佛在期待毒王的回答。
呵呵。
毒王摇头。
“邪神使者是你们蚩尤魔帝血脉后裔才能拥有的身份,与实力无关,唯一和实力有关的是邪神,如今邪神尚未苏醒,你们却搞得一团糟,难道就不怕邪神醒来施以惩罚?你,担当得起吗?”
“世人视我如邪道,那又如何?只要能复活老祖,我们的话就是真理,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否则刘邦小儿得担多少骂名?楚霸王又岂是真英雄?那千古一帝秦始皇,当真就是残暴不仁的暴君吗?吾祖蚩尤魔帝当真是为祸天下?是邪魔?一切,不过是后人胡说罢了。”
黎鹤冷笑不已。
毒王微不可微地摇了下头。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
“是啊,天下人不会听我在这里解释,也不会听任何人一面之词,可他们又知道几分真相?”黎鹤瞳孔忽然张开,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毒王,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已经派人去了,剩下的,无能为力。”
“不!那些人生死都无所谓,一群愚昧无能之人罢了,有人盗走吾祖残躯,抢走了火曜石,我需要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至帝黄境的药,是不是毒药无所谓,只要干掉他,拿回吾祖残躯和火曜石,我族会铭记毒王你的这份情。”
黎鹤脑海中,不断回忆那日在临江地下与他交战的青年。
一个人,一把刀,杀得他寸步难行。
差点折在那。
可他最得力的属下,战死了。
“毒王,助我一臂之力啊。”
“正道已经派帝皇级出手,你们蚩尤魔帝后裔的帝皇级,怎么还不现身?老身不过是一介粗鄙之人,用毒这种下三滥手法,可对付不了帝皇级……”
“那人很诡异,他能无视老祖残躯散发的魔雾,他的刀能斩断玄铁之精,他还有一块黑色板砖……他不是帝皇级,但必须帝皇级才能对付他。或者……毒王的毒?”
“老身还真有一个办法,不过……”
“毒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做到。”
“我要三滴蚩尤魔帝的精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