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东“天海”。
御清真人在那不知是奔涌上天,还是天水下灌的接天海柱处现出身形,低头向那海柱之下极深处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直往天上而去。
顺着那海柱直上,遍布天幕的整片云层也被这海柱捅出一个大窟窿来,细看下这厚厚云层和先前在上鸣城天上之时楚云辞落脚之云一模一样。
天浮云,不同于寻常的天上流云,不论是人是物哪怕是这喷涌上天的海水,都能被它所托举,而当那道海柱穿过厚厚的云层再往上去时,便是被这天浮云托于天上的一片“天海”。
云在海上,海在云上。
如此奇景,当属举世无双。
穿过天浮云和被其托于之上的海水,御清真人悬浮天海之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片被天浮云所托的海面上竟还悬浮着一座小小岛屿!
当御清真人的身形穿过天海出现之时,那座岛屿之上便传来了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师兄来此何事?”
向着那声音而去,御清真人眨眼便至岛屿之上。
成片的紫竹遍布整座小小岛屿,其中隐约可见一座竹屋,但却不是岛屿上的紫竹所建,而是寻常青竹。
竹屋门口,一名坤道背手而立,虽然只是普通的相貌和朴素的打扮,但配上这竹屋和紫竹林的衬托,倒也有一丝出尘之意。
御清真人落于这名坤道身前,“玄真,应是那位转世了。”
“师兄说的是之前那召引之力?”
向御清真人唤作师兄,被背剑道人称作玄真元君的坤道出声向御清真人确认。
“不错,但是出了些意外,前世之魂和今生之灵竟分离为二,前世之魂似乎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而且据那转世之身所说,他体内还有另外一道意识。”御清真人语气严肃的同玄真元君说道,一双眼同时又不停打量四周紫竹。
“还能有这种事?”玄真元君哪怕存世这么多年,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的发生,略微有些讶异。
“会有什么影响么?”玄真元君向御清真人问道,同时注意到了他不停打量四周的目光,又冷哼一声道:“再打这些紫竹的主意我就把你打下去陪那孽畜!”
御清真人将目光从紫竹林中收回,扯了扯嘴角有些悻悻然,向玄真元君开口道:“我看那前世之魂同今生之灵关系还不错,又将清心诀也传了给他,再加上那今生之灵修有圣心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在楚云辞和那背剑道人跟前一副高人风范的御清真人,在这位名义上还是其师妹的玄真元君跟前,完全不见任何风范,若是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玄真元君乃是御清真人的师姐或是师父……
“师兄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玄真元君语气一如既往的空灵出尘。
“这事可不是小事,若真是那位,可没人能保证如今的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御清真人正色道。
“转世之人有何异常么?”玄真元君问道。
“同先前那个老疯子一样,将煞气引入体内化作煞元运使。”御清真人随口道,“不过跟那老疯子不一样的是,他靠的可不是外力做基础坐镇三庭。”
三庭,自然便是灵府、中庭和华池。
“靠的不是外力?”玄真元君口中重复,随即想起了一种情况来……
“哦对了,风倚刀也在他手中。”御清真人似是突然想起补充道。
“哦?”玄真元君眉峰轻挑,“这两位可真是纠缠不清啊,竟然这样都还能牵扯到一起。”
御清真人撇了撇嘴,“谁说不是呢,正因如此我才任由他去,否则早就给带回玄都看着了。”
玄真元君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被天浮云所托举的天海,目光直直透过天海看向了海柱之下。
趁着玄真元君查看海柱之下的功夫,御清真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紫竹林中,冲着相比其它紫竹更纤细的一支挥手便斩去,一掌过后,那纤细的紫竹竟只留下一道白痕,并未断开。
“大意了!”
御清真人口中惊道,此时再动用兵刃已然来不及,玄真元君突兀的出现在御清真人身后,一掌便将其拍飞。
穿过天海,砸落天浮云,御清真人的身形从那海柱之中逆流直下!果然如玄真元君先前所说,将他打入了海底!不过好在玄真元君并未真的将其打入那些锁链之中。
四千多年的时间,自从玄真元君在“人仙之战”过后的那场大战末尾得“道”之后,御清真人就再也没能打得过自己的师妹……
在御清真人的身形坠入那海柱之下万丈海底处,一双竖瞳巨眸亦是从黑暗之中睁开,没有看向落在身边的御清真人,反而抬起向上望去,似是穿过深海和云层看到了那天海岛屿上的玄真元君……
春草镇。
得了楚云辞确认已经清理完血煞之气,花萤向楚云辞点了点头,转头又向身边一名灵符观弟子开口道:“去通知百姓回镇子吧。”
得知血煞之气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消息后,不止灵符观的弟子们惊讶,就连那些镇子外的百姓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看着漫天的腥红血雾包裹整座镇子,他们都以为恐怕得好几天才能炼化完成,甚至有些动作快的人都已经扎好了简易棚子铺上了被褥。可还不等他们忙完坐下啃口干粮,就见那包裹镇子的血雾已然消失,接着就是灵符观的弟子来通知可以回去了。
激动的百姓们蜂拥入镇,向着那道仍盘坐在地的身影聚去,春草镇的镇长同样怀着激动的心情,朝楚云辞小跑而去。
“可是这位少侠将煞气都清理了干净?”镇长声音带着些许激动的颤抖,向一旁的灵符观弟子问道。
听着耳边的嘈杂声,楚云辞睁开双眼站起身来,看着将他紧紧围住的百姓,也不再像当初上鸣城那般夺路而逃。
得了灵符观弟子的确认,镇长立刻便向楚云辞的手握去,口中感谢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啊!不知少侠怎么称呼!真是多谢少侠啊!”
镇长的口中不断的重复着道谢,激动的心情甚至都没什么言语能表达,这可怕的血煞之气已经让全镇百姓提心吊胆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解决,自然心头对楚云辞和这些一直守在此处的灵符观弟子们都感激不尽。
虽然血煞之气对于一地的影响终究有个范围,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来说,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若非真是逼不得已到了最后一步,否则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呢。
从小长大的地方,哪怕期间或许会对他有过嫌弃,或许会觉得这方小池塘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或许会觉得没有那些大城大镇繁华,或许会觉得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等等等等……
可是不管是从未离过这片小地方的人,或是外出游子行过半生,最终当想起自己长大的这片土地时,任谁都会留有依恋之情。
更不用说那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当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或是当月光洗去嘈杂,他们入目之处,皆是自己这一生的故事,不管那故事是否波澜壮阔,是否一地鸡毛,总归走过了一生的风风雨雨,当再回首时,有些人的身旁早已无人,只剩这回忆陪伴,度过余生……
看着百姓们激动的神色,特别是那些老人们发自内心的感谢,楚云辞的内心也受到了些许触动,特别是看到那些身旁并无人搀扶的老人时,他甚至有了些许的感同身受。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寄托回忆的地方……
轻轻拍了拍镇长的手,楚云辞摇了摇头道:“你们能留在家中,恢复正常的生活就行,我的名字不重要。”
“重要!怎么不重要!”
不止镇长,就连周遭围得严严实实的百姓都开始向着楚云辞连连出声,盼他一定要留下个姓名。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真的不足挂齿。”楚云辞向着周围的百姓们说道。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这些百姓都非要他留下个姓名,看着百姓们激动的面孔,楚云辞突然又想起了那日在上鸣城中被曹沐阳推向一众百姓的场面,似是又想到了一些其它的有趣事来,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如果是曹沐阳碰到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一定会龇牙咧嘴的向众人挨个介绍起自己的名字吧,恐怕就连仍在牙牙学语的稚童都免不了被他拉着教导如何念他的名字。
甚至就连他咧到耳根的笑容,和臭不要脸同百姓们挥手的画面,都开始在楚云辞的脑中浮现出来。
楚云辞再抬头,连一双眸子中都满含笑意,向着镇长和一众百姓开口道:“不足挂齿,曹沐阳。”
江铃和夏侯宇等人见楚云辞如此,心里微微愕然的同时也驱散了担忧,同他一起开心了起来。
开心楚云辞终于真正的走了出来……
随着楚云辞、江铃、夏侯宇和陆昭昭他们一路西行,奔去那些被血煞之气侵蚀的村村镇镇,每过一处清理完血煞之气被人追问姓名之时,楚云辞总会忍不住的笑着同百姓们报上一声——
“不足挂齿,曹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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