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没太难为脑子浆糊一样的时成,跟陈哥使了个眼色,陈哥了然,就随她走出去,并随手关上了门,把在里面床上休息的时成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的能力很有意思,对我们有用。”出去以后,小新低声对陈哥交代着,“无论是那个‘吐露真言’的能力还是‘自主脱离心魔’影响,都有足够价值,足够我们......雪藏他了。”
“小新,还记得吗?”陈哥摇摇头,“我在认识你第一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你喜欢打游戏,喜欢旅游,喜欢赛车,于是,于是我就都尝试着去学会、去喜欢。”他说着说着脸上就浮现出了笑意,“你的精力仿佛无限,而且永远充满好奇心和冒险欲,现在想想,那可真是一段疯狂的日子。”
小新嘴角挂上一丝笑意:“怎么了?现在才想起来向姐姐邀功?”她顿了顿,飞快地在陈哥脸上一啄,笑嘻嘻道,“满意了吧?”
她也想起了以前那个小陈,儒雅,喜欢穿衬衣和长裤,喜欢读书,头发总是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仿佛苍蝇站在上面都能打滑。
和现在“儒雅随和”满嘴脏话的老陈绝不一样,俊美的简直就是小鲜肉一枚。
“直到后来,我知道了你有这个情况,”陈哥的声音忽然变了,原本的温情消失无踪,转而变为熟悉的懒散和无谓,“你被心魔严重影响过,甚至度过心魔劫以后还多了心理缺陷,唔,就是你这个状态,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个性子,原来,”陈哥的声音多了一丝无奈,“你不是‘好像’有无限的精力,你是‘就是’拥有无限的精力!”陈哥的幽怨在脸上和语气里写得明明白白,听到这小新也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从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我想了一个晚上,到底要不要继续尝试着和你在一起。”陈哥的这句话让小新俏脸略微苍白,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曾经差点失去这个恋人,或者说当她选择告知小陈真相的时候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没错,但现在过了这么久......却变得反而无法接受这种事。
“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没必要非要去喜欢你喜欢的事,这种事受硬件配置限制,我想没什么人能做得到,我需要做到的其实一直只有一件事而已。”
陈哥顿了数秒,酝酿了一下才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原来我其实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那就是......”说到这他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只需要喜欢你就足够了。”
“再说我还相当于有很多个女朋友哎,你想想?”
不待小新感动和翻白眼,陈哥却忽然语气沉凝了下来,进入了正题:“但是小新,你难道没发现吗?”
“什么?”小新此时正处于被陈哥一番甜言蜜语降智后的状态,钢铁直女的性子也不由得脸色通红。
“你越来越不顾他人的感受了,越来越不择手段。”陈哥这次是真的很严肃,“比如你说要雪藏时成,雪藏什么?为什么要雪藏?”
“你是忘记了‘雪藏’是什么意思了吗?”
“......或对事件相关亲历者或证人转移和隐姓埋名,保护性隐藏,把拥有危险技能的人进行半软禁式隐藏,对特殊违法人才软禁式利用......”小新喃喃道,好像大概明白了老陈的意思,她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我甚至都没觉得这个很过分,很违反道义......违背常理的认知,这就意味着......”
“外魔,小新,我没你那么懂这个,但我觉得,这很像外魔,我知道你很讨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还是去做一下心理评估比较好,你们精神系,很容易出现这个情况的吧,有时候甚至自己都察觉不到,外魔就已经来过了。”
“......我明白了。”小新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才睁开眼,“所以你才这么旁敲侧击地提示我吗?”
她眼角含泪:“你甚至都不知道心理评估的内容......算了,你也没必要知道。”
“我没猜错的话,老林恐怕都已经带着精神系的干员等在外面了吧?”
“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需要猜,陈,你知道的,我在其他地方其他人身边都会第一时间弄清楚周边情况的,......只有在你身边。”
“......抱歉。”陈哥歉疚而痛苦,“小新,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
“不怪你,老陈。”小新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笑容,“我应该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或许会变得更加疯狂,要不是你,我或许早已不是我......”
“其实我骗你的,傻子!我一点都不难过,是故意说这种话让你难过的!哼,谁让你不相信我呢!我这次这个性子可是不会说谎的,你要记住!”小新扬扬粉拳,“我可是机灵的很!嗯,也小气的很!别随便惹我!”
陈哥扯出一丝不太好看的笑容,苦笑着道:“去吧,小新,我等你回来,记住,你可是最强小新!怎么会被区区心魔击败!”
“我可是最强小新!”小新又扬了扬拳头,得意地说道,“我走了!记住啊,我一点都不伤心的!所以你也别伤心啊!”
她挥挥手,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冲出了房间,陈哥走出快递驿站的时候,看见了一幕正常人看见了绝对会被惊掉下巴的景象:
小新正漂浮在空中!
她单脚独立,身上衣袂飘飘,看起来仿若仙女。
“跟小时说,其他知识我以后再教他,唔,你可以问他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我应该够格的,哈哈!”
她单脚在半空中轻点,双手背在身后,冲陈哥呲牙咧嘴眯眼微笑,而后转身冲天而起,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和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紧接着一架直升机从陈哥身后的空中紧随那道小小身影而去,甚至直升机都有些追不上小新的速度,拉近距离的能力非常有限。
陈哥眯着眼看她的背影逐渐变作小黑点,然后消失,又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视力。
你没有说出口的,我所刻意回避的,其实我们各自心里都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点:
你已经不是那个你,我也已经不是那个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好。
你明明已经又换了一个性子,我也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但我们却都只能默契地不说出口,我们明明都知道对方和自己都很受伤,但却不能互相舔舐伤口。
我知道的,你的情况,我知道的,在一段时间后转变人格,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就是心理承受不住了,你放弃了,然后选择死去,或者就是受到冲击心灵的事情,直接承受不住。
而你的“缺陷”,一次次人格更替,其实也是种“重生”。
我爱的你在一次次死去,但我选择一次次再次爱上你。
而刚刚这次是我亲手导致了你的死去!
我知道心理评估的内容是什么的。我一直都知道。
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已经选择死去,我都知道的,你是为了我,你即便死去也会不断创造新的人格,继续代替你去爱我。
你是继承了“她们”的记忆,继承了“她们”对我的感情,甚至还有对时成的歉疚,收他为徒其实是为了补偿对他的一刹那的恶意和无视感受。
你一直这么温柔,你们每个都这么温柔!
可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却总要遭遇这样的事?
这个世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个组织,真的还有继续支持的意义吗?
“......”陈哥伸出手,就那么站着,脸色阴沉到几乎能滴下水来,一直到另一个寸头青年站到他旁边都仿佛恍然未觉,依然前伸着手没有其他动作,宛如一座孤独的雕像。
“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那个英武男子奇怪地问道,“你在这干什么?老陈。”
听他声音,正是那天晚上陈哥救助时成时,打电话求助的那个“老林”。
“......”陈哥没理他,自顾自往回走,完全不管寸头男子在后面“喂喂!”的招呼声。
走着走着陈哥眼中却忽然闪过一丝怒意,然后忽然扭头一拳打在寸头男子脸上,直接给后者打懵逼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陈哥这毫不留情的一拳打翻在地。
“你丫......呸!你丫干啥啊?!”寸头男子摸摸脸,感觉牙都被打松了,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星子,“我日,你都给我打牙出血了!你啥情况啊老陈?!”
陈哥没说话,只是黑着脸又一次扑上来,和这次反应过来的寸头男子扭打在一起,但毕竟比不过对方行伍出身,没多久就被把双手扭到身后,按在地上制服住了,陈哥拼命挣扎挣扎不脱,只能趴在那里喘气。
“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寸头男子也是气喘吁吁,毕竟陈哥也不好对付,他也费了很大功夫,制服了陈哥以后这才腾出功夫发问。
陈哥一边喘气,嘴里一边在那嘟嘟囔囔着什么,寸头男子附身想去听对方说什么,却不想对方一肘肘在他脸上,林子豪顿时感觉牙齿更松动了一些,整个脸都木木的了,陈哥没有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又趁对方懵逼给了林子豪几下狠的,但都刻意避开了要害,接着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我在接她的眼泪啊,混蛋!”
(你们把她弄哭了!你们把她弄哭了!你们又把她弄哭了!)
陈哥一边用尽全力殴打对方,一边咬着牙硬挨对方更重更狠的拳头,即便他很想捂住脸痛哭出声。
但他不允许自己露出任何软弱,甚至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惩戒。
他死死地咬住牙,嘴角咬出愤怒的弧度,眼中却含着痛恨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