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扈家正厅里,扈太公一个箭步扑上来,纳头就拜。
王庆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扶住:“老太公,你这是要折煞在下啊。”
扈太公眼里挂泪,颤巍巍的说:“小女顽劣,冒犯寨主,您老大人有大量,休与她一般见识,只把她当个屁给放了吧。”
王庆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刚才梁山和董平恶斗,跟扈家庄应该没啥关系吧。
恰好扈芸从外面走进来,听了这话不满的嚷道:“爹,你怎么说话的,女儿怎么就成个屁了。”
王庆闻言望过去,顿时被扈三娘的身高惊了一下。
传说中梁山第一美女,居然个头比武松还高,这怕不是个假的扈三娘。
扈三娘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出言怼道:“登徒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噗通,扈老太公往后便倒,亏得身后有把椅子,不然这一下能摔死他:“逆畜怎敢如此无礼,还不快向寨主赔罪!”
“寨主?”扈三娘指着焦挺道:“他不是寨主么?”
焦挺吓了一跳,忙道:“你莫不是瞎?”
扈三娘啐道:“没你瞎,腿短的像只蛤蟆一样。”
焦挺立刻还以颜色:“你腿长,脸长得跟腿一样。嘴巴这么臭,莫不是脚丫子生在嘴里了。”www.xingxingxsw.com 星星小说网
扈三娘被骂急了,卷起袖子就要揍他,武松轻咳了一声,道:“寨主当面,不得无礼。”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扈三娘挽住武松的胳膊,娇滴滴的说:“二哥,那丑汉骂我,你要替我讨个公道。”然后武松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焦挺哥哥面冷心热,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王庆猛地一跃而起,惊呼道:“二哥,你披肝沥血那一套不玩了?”
“什么叫那一套,”武松砸了砸胸膛,不满的说道:“俺武二从来都是个披肝沥血的好汉。”
王庆指着他大叫:“但是你近女色了,你已经不披肝沥胆了!”
“俺没有近女色!”武松愤怒的咆哮,然后转过头,温柔的轻抚扈三娘的秀发:“俺把三娘当兄弟来看待。”
“骗鬼啊。”王庆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武松的眼波柔和的像是一池春水,认识那么久了,何曾见他对女人这么温柔过。
焦挺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俺懂了。”
王庆冷冷侧顾:“你又懂什么了。”
焦挺得意的说道:“他俩这就叫作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王庆竖起大拇指来:“老焦,你越来越诙谐了。”
焦挺并不沾沾自喜,而是很谦逊的躬了躬身:“水平还有待提高,俺会继续努力的。”
武松咳嗽了一声,问道:“庆哥,俺现在可以揍焦挺了不?”
王庆摆摆手,道:“就等你这句话了,赶紧的吧,我这儿还有事要处理。”
武松道声‘得令’,扯住焦挺就往外走。
焦挺嘿然冷笑:“武二,赤手空拳的打,俺老焦还没怕过什么人。都说你拳脚了得,今儿比比,看是你拳头硬,还是俺的摔法精。”
不多时,武松揪着焦挺走得没影了,扈三娘迈动大长腿,兴冲冲的跟了出去。
各人重新入座,王庆对扈成道:“今日贵庄发生的事,却是受了俺山寨的连累。”
扈成忙道:“寨主言重了。”
王庆道:“事已至此,扈兄有何打算?”
扈成愕然,缓声问道:“寨主的意思是?”
王庆叹道:“若是留下了董平,什么都好说。现在董平跑了,他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岂肯善罢甘休。攻梁山,他办不到。那么他要找个对头撒气,你说他会找谁?”
扈成咬了咬嘴唇,道:“此事确与我扈家无关……”
正说着,外面传来焦挺杀猪般惨叫:“你公母两个并俺一个,不算好汉!”
扈三娘的大笑声犹如魔鬼一般:“打仗亲兄弟,上阵夫妻俩。你这厮长得那么丑,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妖女,俺和你拼了!”
“老娘碎了你的恶根,反正你也娶不着婆娘,这物件留着也没用。”
“哎呀,痛煞我也!”
王庆在厅里听得一阵胆寒,
扈太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中尽是绝望。不会错的,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石敬瑭那龟孙儿,前世造孽造的太大了,此生才会摊上这么个闺女。这是上天对他最残酷的惩罚啊。
扈成干咳了几声,把诸人注意力转了回来:“董平名声一向不错,颇晓得些礼义廉耻。今日虽败,未必会公报私仇,拿我扈家开刀吧?”
王庆笑了笑,道:“扈兄,你晓得董平今天死了多少人吗?近千!那可不是寻常的士兵,那是三战气军团!我这么和你说吧,西军全部的三战气军团,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五支,而且,目前的大宋已经没有四战气了。”
扈成没有惊恐变色,显然,他对王庆说得这些都懂,只是不愿去想而已。
王庆却没给他留余地:“扈兄,换成这支军团是你的,有人灭了你三分之一的士卒,你会怎么样?如果是我,凡是和这事沾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都得死!”
扈成咬着牙说:“这明明是你梁山和董平结怨,与我扈家有何关系?”
王庆笑道:“要是你们一直缩在庄里,谁来也不开门,这事确实和你们无关。董平再愤怒,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压你个通匪罪名。可谁让你自恃武勇,非要出来干一仗呢。事已至此,你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扈成心中抑郁之极,那是三娘非要干一架,哥们拦了,没拦住啊。
正愁苦间,扈三娘大踏步的走了回来:“哥,你还犹豫什么,抓紧的收拾东西上梁山吧。”
看着她一脸嚣张的样子,扈成真想一巴掌抽过去,可惜打不过啊。
这是孽,这是债,这是个魔头,这是个祖宗,唯独不像是个妹妹。这妹妹,谁摊上谁知道。
王庆见武松也回来了,一把拉过来赞道:“二哥,行啊,把人家小娘子弄得五迷三道的,好好的地主千金不做,非跟咱上梁山做贼。”
武松苦笑道:“和俺有什么关系。她是想进凰刃营当军官。刚才在城楼看见女营厮杀,直乐得她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王庆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女营确实牛。我刚才得空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一仗就出战气了,红色的!”
武松叹口气,附和道:“俺从前只道妇人无用,今日才知,妇人原来也是上得阵,杀得人的。”
扈三娘讲了一通道理,见扈成不理不睬,砸着桌子怒吼道:“哥,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让全村人给你陪葬才甘心吗?”
“我草!”扈成是真急了,你大言不惭说这种话,心不会疼的吗?
“你再给我带个口头语试试?”扈三娘可不惯着哥哥,手一伸,就把扈成给提溜了起来。可怜扈成也是个七尺男儿,被妹妹提手里,就跟提了个布娃娃一样,端的是羞愤欲死。
正闹得不可开交,扈太公突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上梁山吧。”
扈成一听急了:“爹,你怎么也说这种话,我扈家祖祖辈辈都是清白人家,岂能落草为寇?”
扈太公苦笑着摇摇头:“那有什么办法,谁让老夫摊上个有能耐的女儿呢。”
扈成一听这话,顿时泄了气。
是啊,他再努力有什么用,摊上这么个妹子,命运什么的,早就不做指望了。
扈家庄确实没通匪,扈成敢拿人格来保证,可当他站在董平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很悲观的:
董平围庄,武松从庄子里杀了出来。
武松擒了董平,带回庄里,扈成和武松聊得和亲哥俩一样。
官军与梁山军厮杀,武松的虎啸营二话不说接手城防,扈成连个屁都没放。
甚至当着董平的面,扈三娘还和武松打情骂俏。
说没通匪,扈家人信,董平能信吗?
“罢,罢,一并落草去休!”
扈成终于卸下了他善懦的伪装,召集全庄百姓出来议事。
愿意跟着去的,马上收拾东西。
不愿去的,撕欠条。
这年头,无论晰佃户还是自耕农,多多少少都要举债度日,借gāo li dài,不如借大财主。土地兼并怎么来的?一大半是农民还不上欠款,无法收回抵押的田地,最终导致破产。
当初王安石的青苗法,就是为了缓和民间gāo li dài的盘剥,同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
扈太公手里有不少欠条,现在要去落草了,留着也没用,索性一把火烧了,还能邀邀民心,得些感激。
这招是跟战国孟尝君的门客冯谖学的,十足十的大招。
村民们被感动坏了,本来不打算跟着走的,感念老太公恩义,也拖家带口的跟着上山了。不走的也跪成一排,咣咣的给太公磕头。
实际上,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扈成办的。
搬迁事宜,被扈成处理的井井有条,王庆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禁暗暗点头。
扈成的怂,确实是一道伪装色,就像朱富的笑一样。这人是很有能力的,如今山寨人才短缺严重,扈成通过考察后,就可以大用了。
扈家庄这边风平浪静了,隔壁还有一摊子破事呢。
王庆并不久留,派了武松和虎啸营协助扈成,自领大军回到祝家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