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滑州,数日无事,一路行到濮州地面。
这一日行到一处山路,前面传来阵阵的厮杀叫喊声。
这大宋端的不太平,这种旷野交战的场面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一开始还觉得新鲜热血,见多了便索然无味了。
王庆轻车熟路的止住队伍,只带了李宝,催马上前打探形势。
两个循着声音找去,走没片刻,眼前便出现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只见十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正围攻两个少年。这些蒙面人出手狠辣,动作极快,更有三个显现出了凝形武魄,战力十分不俗。
那两个少年都是使枪,强敌环绕之下选择了背靠背应敌,他两个枪法入神,两杆枪舞得密不透风,堪堪敌住这伙黑衣人。
不远处,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男人挺着一杆枪,正竭力抵挡三个黑衣人的夹击。他的枪法看着不错,只是伤的重了,举步维艰,渐渐的落入了下风。
中年人背后是一辆破旧的驴车,车上坐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正神情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厮杀,欲哭无泪。
中年人每每要发狠起势,黑衣人便会分出一个攻向驴车,打他一个手忙脚乱。王庆见了,胸中暗暗的不平,三个打一个还照老弱妇孺使劲,就是地痞打架也不至于如此卑鄙。www.xingxingxsw.com 星星小说网
正愤怒着,忽听鏖战中的少年大声叫道:“王庆哥哥,你只顾呆看个鸟,速来助我!”
王庆吃了一惊,急看时,内中一个少年正是杨再兴。之前杨再兴背对着他,所以没认出来,这时见到正脸,哪还能够坐视不理。
他回顾李宝,沉声说道;“宝哥,你回去叫人,我去杀一场。”
李宝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忽听此语,惊得他差点掉下马去,忙劝阻道:“庆哥儿,这伙人不比之前遇到的蟊贼,个个了得,你休要为一时意气惹火烧身啊。”
王庆松动了一下筋骨,挺起枪来:“什么意气用事,那穿白衣的是我兄弟,他被人围殴,我如何不去救?”
李宝见状也没辙,再劝就成不讲道义了,只得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去喊帮手助阵。
王庆深吸了一口气,策马撞入战团,挥枪怒吼道:“贤弟休慌,为兄来也!”
铁枪抡出一个半圆,将围杀杨再兴的四五人逼退数步,旋即使了个回头望月,一枪刺向背后那黑衣人的咽喉。
那人被他刺了个措手不及,危急时刻使了个铁板桥,险险躲了过去。
王庆也不恋战,骑着马直冲过去,不给黑衣人留任何劈砍的机会。
奔出去十来米,王庆拨转马头,举着枪又杀了回来,口中依然喊道:“贤弟休慌,哥哥来也!”
人带马势,这冲击力着实强悍,黑衣人见他杀来,纷纷走避,待要围拢上去阻住他时,王庆又扬鞭策马冲了出去。
杨再兴趁着黑衣人阵势散乱,口中发出一声爆吼,挥枪猛攻,登时把几个黑衣人打得节节后退,应敌不迭。
王庆见这招奏效,便一条路走到黑,策马冲向围杀中年人的三个黑衣人。
那三人中跳出一个,怒吼一声,背后升腾出一条巨蟒的图案。
王庆见是个凝魄成形的高手,慌忙勒马,可惜距离太近已是收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黑衣人挥动手中浑铁枪,口中绽出暴雷也似大喝,直冲王庆胸前刺来。
两杆枪在空中相碰,两人均是身形一震,王庆仗着是在马上,一跃而过。
黑衣人则半跪在地,显然受力不轻,受了些内伤。
王庆低头看了一眼裂开的虎口,咬咬牙,又策马冲了上去。
黑衣人直起身来,大吼一声,弯身扑了上去。
王庆挥枪刺他咽喉,岂料他身子一矮,本就弯曲的身形又矮了三分,那把浑铁枪从下而上,直接捅穿了马肚子。
马匹哀鸣一声,仆倒在地。王庆飞身而起,空中转了个圈,踉踉跄跄落在地上。尽管处在不利的局面,王庆依然奋起全身力气,回手刺出一枪。
黑衣人正纵身抢攻,不防一枪刺来,巧巧的打向面门。他百忙中把头一偏,枪是躲了过去,面纱却被枪尖挑飞,露出一张峥嵘的面孔。
王庆站定身躯,打眼一看,只见这人生得豹头环眼,黄发虎须,形貌十分熟悉。王庆略略一想,记起此人是殿帅府都虞侯程子明,乃是高俅十分信赖的猛将,汴京地面甚有名望。
程子明见照了面,晓得藏不下去了,当即板起脸来沉声喝道:“王庆你好大胆子,竟敢阻挠朝廷追拿凶犯,敢是不怕吃官司么?”
王庆嗤的一声冷笑,横着枪说道:“姓程的,高俅老儿嫉贤妒能,排害忠良,多少英雄豪杰遭了他的陷。你这厮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也不是个好鸟。今日好好散去,还能保全狗命,再在这里缠夹不清,我先取了你的首级,来日再去剁死姓高的狗贼。”
程子明又惊又怒,持枪怒吼:“王庆,你一个小小的副排军,狗一样的东西,安敢辱骂朝中重臣。你莫不是要造反么?”
王庆双眸含威,声如霹雳:“反了又如何?程子明,平日里你是个官,老子让你三分,见了避着走。如今老子做了贼,正要和你这伙狗官作个对头!”
程子明闻言大笑,背后那条蛇漫天狂窜,蛇芯子哗哗乱吐,形态十分的恐怖:“王庆,你只堪去恐吓那些市井泼皮、地痞无赖。两军阵前和我作对头,凭你也配?”
王庆听得大忿,催动武魄,背后缓缓浮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女:“程子明,你这厮不过是高俅养的一条狗,仗着凝魄成形四处唬人,偏俺就没有么!”
程子明不看还好,一见之下哈哈大笑:“王庆,俺早听说你是个色中饿鬼,终日留恋烟花之地,不料武魄也是如此不堪,你还是滚去猫儿巷撩娼拨妓,少出来丢人现眼罢。”
王庆恼羞成怒,把枪一挑,徒步杀奔过去,边冲边喊:“我在汴京天天撩拨你的娘子,等闲时也和你娘快活,早知道你这厮去给高俅作狗,老子当年便该把你射在墙上。”
程子明听得双眸发红,厉声嘶吼:“贼厮,怎敢辱我母亲!”
两人斗了三十个回合,王庆只因协肋伤势未愈,渐渐力怯。
程子明嗤嗤冷笑:“如何,你那身子早在销金帐里掏空了,纵有几分手段,气力不济也是徒然。”
王庆虚晃一枪,退步后撤,趁隙甩了甩酸麻的手臂,挺枪再战。他这次却换了战法,手中晃动出万道枪影,犹如漫空飘雨一般,洋洋洒洒,虚幻莫名。
程子明被枪影晃得眼花,急忙转为守势,严阵以待。
王庆冲他努努嘴,道:“说得天花乱坠威猛无敌,为何不攻过来?”
程子明傲然道:“能攻能守,能伸能屈,方为大丈夫。”
两个话不投机,持刃猛殴,斗到间深处,只听得程子明口中爆出一声大吼:“胡春,速来助我!”
王庆听得大惊,只见斜刺里撞出一个蒙面人,直奔他左路而来。
胡春程子明都是荡寇志里的人物,本领在伯仲之间。两个双并王庆,他如何抵挡得住。
正心焦,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娇美的声音:“尔等怎敢以多欺少,围殴我叔叔?”
话音落处,一支羽箭裂风袭来,正中胡春右肩。原来胡春身手敏捷,躲了一躲,不然被射爆的就是头颅了。饶是如此,这支箭力道奇猛,透了他的衣甲兀自不停,直从他体内穿了过去,重重的钉在了背后的树上。
胡春身上爆出一大团血雾,他伸手捂住伤口,趔趄着倒退了两步,这才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嚎。
须臾之后,陈丽卿手持梨花枪,娇嗔着冲杀上来,枪锋所至,黑衣人尽皆趋避。縻貹紧随其后,手起便斩杀一人。
这一伙大虫杀将来,一个冲锋便做翻了五个黑衣人,瞬间把局面扭转过来。
程子明见头势不好,虚晃一招逼开王庆,扯住胡春便走。
王庆忙追奔上去,不防两个黑衣人窜了过来,截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个正是之前攻击驴车的,这时弃了伤痕累累的中年人,奋力拖住王庆,掩护程子明逃亡。
此二人手段不甚高明,王庆把枪势铺展开来,杀得两人节节败退。但这两个也是豁出了性命,明知不敌,死战不走,王庆一时半刻也冲突不出。
正斗间,只听程子明打了个呼哨,一匹骏马从山林中奔了出来。他先把胡春抛上马背,旋即自己一跃上马,扬鞭便走。
王庆急叫道:“休走了那两个!”
陈丽卿三两下爬上了一棵大树,弯弓瞄了瞄,嗖的一箭射去。
程子明却有防备,听到耳后风响,身子骤然压低,那支箭擦着他头发飞了出去。
陈丽卿再要射时,那匹骏马撒开四蹄,飞也似跑得无影无踪。
见走了胡春和程子明,王庆又惊又怒,手起一枪,捅穿了一个蒙面人的咽喉,一腔热血如泉涌般喷出,呲的他满脸都是。
另一个蒙面人趁机抢攻,不防郭矸杀到,一朴刀剁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