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苦，也很踏实，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独自惊醒了。”

在青云的日日夜夜是很苦，但他不后悔。

“回来是为了报仇吧？”

陶叔看着少年，真的长大了。

陈渊桐没有回答，已是默认。

“当年你还小，我怕你报仇心切没有告诉你真相，如今却是可以说了。”

陶叔摸着手中古色老旧的红色小葫芦，渐渐陷入回忆。

“那天，我有事外出刚好路过那个村庄，血腥味很重，我便走进去看了看，里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我在一家小屋里找到了你，那时你倒在地上，手臂已经被人齐根斩断，流了很多血，可就算这样你都没有死，竟还剩一口气。

看来是天不绝你，看你还有救，我便救了你，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陈渊桐右手抚摸着自己的断臂，那一晚的无助还有那一刀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是啊，我竟然没死，或许是老天也想让我替全村上百口人讨一个公道吧。”

少年喃喃着，一脸阴郁，衣袍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或许对你有用。”

陶叔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血海深仇也唯有血才能还清。

陈渊桐接过陶叔手上的东西，那是个小玉瓶，里面好像装了什么。

右手握住，食指中指用力拔开瓶塞，将玉瓶倾倒，一颗小药丸滑到了桌上。

陈渊桐放下瓶子，将药丸拿起靠近鼻子嗅了嗅。

好香！

“这是何物？”

陈渊桐脸上疑惑，他虽修道日久，却一直在山里苦修，此时显得有些阅历不足了。

“此乃男女交合助兴之物，名为长相思。药性极烈，服之成瘾，据我所知此物是合欢派独有。”

半大孩子不识此物，陶叔倒也不奇怪，知他心切，一口道出虚实。

“合欢派！”

陈渊桐脸色微变，他虽知当年之事并不简单，心里也有不少猜测，却绝难与魔教四大派系的合欢派联系起来。

“对，就是合欢派。”

陶叔肯定地说道。

合欢派乃魔教显宗，宗门底蕴深厚，高手如云，非一般小派可比。据说百年前魔教攻入青云门，其也是主力之一，足见其势力不可小觑。

少年心中急转，目光闪动，却又立即恢复了平静。

“那又如何，血海深仇，父母亡魂在天，不报妄为人子。今日我实力落小，难尽全功，可有生之年，必报此仇。”

陈渊桐心志何其坚定，初时只是震惊当年无头公案其中竟水深如此。待回过神来却不惧怕仇人势大，反而心中欢喜，如此一来也不必担心仇人肉体凡胎早早死去。

山上修行之人，相隔百年寻仇报恩不在少数。

“你区区少年就有如此心智倒也难得，可此事仅凭一瓶长相思还是过于武断，还需去调查一番为好。”

陶叔见少年神态不似作伪，心里直点头。

他本以为告知陈渊桐一切来由，少年要不心中胆怯，再也不提报仇之事，要不年轻气盛，鲁莽行事，不自量力直接跑去寻仇。

若是前者，他虽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也看轻了他，若是后者，少年人稍显莽撞，倒也理解，到时拦阻一番，劝其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却没想到陈渊桐少年老成，自己便想到了这一层。

“这是自然，陶叔放心，我会先回家乡查查看有无线索，再做打算。”

陈渊桐也觉得凡事不可太过极端，还需三思后行。

“嗯，这般也好。”

陶叔欣慰的笑了笑，看来少历多难，也不全是坏事。

小萌很快就将书拿了过来，陶叔想摸闺女小脑袋嘉奖一番，却未想到被闺女灵巧躲开，怒目而视，尴尬极了。

陈渊桐在一傍想笑，陶叔冷冷看了一眼他这个罪魁祸首，少年忙憋了回去。

客栈里，一长，一青，一童，却是久违的温馨场景。

······

在客栈住了半月，陈渊桐心里纵然诸般不舍，却也到了离别之时。

清晨早起。

书房里，桃衫文人坐在座上看着站立的少年，心里纵然诸般不舍，但知对方身上重担却也不好多说。

“今日要走，真不叫小萌一起送你吗？”

陶叔提笔落在布绵上。

“不必了，让她继续睡着吧。当初远游寻道，不知归期，可如今我道法初成，却是随时可以御剑回来。再说我可不想再被她哭湿了衣裳。”

少年想起当年场景，不禁笑出了声。

“你却是逃了，一身轻松，我这个当爹的反倒要受罪了。”

陶叔想起自家闺女泪眼婆娑，一脸委屈的哭闹样子也是头疼不已，看少年笑意，恼火说道。

“哈哈，此事还是要陶叔多多担待了。”

陈渊桐想起陶叔从前被自家闺女逼迫的窘态，开始幸灾乐祸。

“你青云门所修道法也算道教正统，更加适合你修行，我也无他好教你的，这篇法门你拿去，可锻你体魄神魂，日后勤加修炼对你大有益处，不可懈怠。”

陶叔一脸郑重地将玄门秘法交到了少年手上，陈渊桐严肃接过，弯腰便欲行大礼，妙法传承非是小事，虽说长者赐不敢辞，可也不能如此坦然受之。

陶叔也未阻挡，眼前少年他早已视为子侄，受其一拜并无不可。

“陶叔当年救命活命之恩，今日受道之赠，渊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嗨，当年随意为之，如今视你为己出，本来也不求你回报，只是渊桐我有一事，为了小萌就算不要这张面皮也必须求你帮忙。”

陶叔脸色凝重，却是陈渊桐从未见过的严肃景象。

“莫说其他，就算是为了小萌，陶叔但说便是，赴汤蹈火，我也一定办到。”

此事涉及小萌，陈渊桐更是义不容辞，陶叔视他为子，多年相处他又何尝不视其为父，小萌更是他的妹妹，妹妹有难，怎能不顶力相助。

“哎，小萌身上异状还有这客栈奇诡，想必你早有所觉，如今我已穷途，有一事还需你帮忙。”

陶叔面露愧色。

“说来惭愧，当年指点你入青云，虽说青云也算首选，可我也是有私心的。小萌之事，牵扯太广，对你大凶，我不便多说。如今我还差一药材，在青云重地幻月洞府，那里有些东西太过忌惮，我不能去，还需靠你。”

“幻月洞府！”

陈渊桐倒不挂怀陶叔指点他入青云另有目的，他非不知好歹之徒，如此行径终究也是为他好的。

他现在只是惊奇药材竟在青云第一重地。

“是何药材？”

陈渊桐虽然惊疑，却也没有听到幻月洞府之名便退缩。

陶叔见他拳拳之心也是感动莫名，其实若非他不便显于人前，幻月洞府之内又有那古剑，无法直接去偷窃，他又怎么会让一少年为难，实在是苦无办法。

之间种种只能他日好好补偿了。

书房内，陶叔开始为陈渊桐讲述药草奇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