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别来无恙

师弟别来无恙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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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一道密旨,我从钟台山的暗卫成了皇帝的义姐永贞公主。

永贞,是皇帝亲赐的封号。

世人皆知,北疆帝荒淫无道,是个只知弯弓射雕的草包。年轻时,为博族中美人欢心,单挑一群苍狼。

结果狼牙是得到了,但美人也被吓死了。据说当美人见到北疆帝时,他的半张脸,被狼群撕咬的仅剩下几块白骨。

我安静地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手中握着一颗快被捂化的松子糖。

马车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蓦地掀开帘子。

是同门师妹牵牛。

师妹骑马与我并列而行,我低声问她:人找到了吗?

师妹苦笑:他临行前偷走二师父一沓的人皮面具。

我沉默地撂下帘子。

车外传来师妹恼怒的声音:师姐,那厮一向胆小怕事。一听说你拒绝圣上被罚和亲,他就易了容连夜逃跑了。亏你自身难保,还在担心他死活,他恐怕早就……

多谢师妹前来送我,快到城门了,我们在此别过。我打断她的话,声音有点沙哑:他若还回去,请师妹替我好好照顾他。

马车没日没夜地赶着路,越往北走就越是寒冷,我的腿疾在途中频频发作,更糟的是快出边界时,我们又遇到了劫匪。

这群亡命之徒人数众多,不仅抢夺钱财还杀人取乐。

陪嫁的宫女和侍卫纷纷惨遭毒手,马夫垂死挣扎着爬进我的车厢,蒙面劫匪紧跟其后,一刀抹了马夫的脖子。

鲜血溅上我的喜服,我蹙了蹙眉。

劫匪以为我怕了,淫笑着勾住我的下巴:美人莫怕,只要你伺候爷舒坦了。爷自然给你留具全尸。

我将碎发别到耳后,顺手摘下耳铛。

劫匪看的眼睛发直,迫不及待地解腰带。

红玉耳铛在我指尖泛着寒芒,弹指间便能射进他的喉咙。

可还未等到我动手,劫匪却突然僵立不动了。

一阵清脆的剑回鞘声终结了马车外的打斗,我面前的劫匪像只提线木偶般仰面摔了下去。

冷风从掀起的车帘灌进来,我闻到了一丝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踩上踏板,朝我伸出他的手。

奴才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我紧盯着他的脸,试图将他与自己所熟悉的那人结合起来。

但当看见他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后,我停止了幻想。

此人内敛沉稳,剑术远在我之上。

应是皇帝安插在队伍里的大内高手,为的是确保这场和亲能够顺利达成。

我在心中冷笑,皇帝是怕我中途逃走。

我将化了大半的松子糖递给他,这个赏给你。

他迟疑片刻,接过糖向我叩谢。

我阖上双眼,疲惫地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不要误了吉时。

10.

三日后,我们顺利抵达北疆国。

侍卫护送我到宫门外,一路上沉默寡言的他向我拜别:愿公主往后岁月一切遂愿。

我淡淡地笑了笑,多谢。

当晚,我被一群婢女簇着梳洗打扮后,直接送入了北疆帝的寝殿。

宫殿内,地龙烧的火热。

我赤身躺在一张巨大的羊毛皮里,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呼啸的风夹带着箜篌清音不断地拍打着窗户,听着听着我的眼前氤氲了一团雾气。

我记得叶湛曾跟着红酥师父学过几日箜篌,他说等他学成,便第一个弹给我听。

只是他不学无术,常常半途而废。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

来者并非北疆帝,而是一位粉衣婢女。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以表恭敬,目光却带有鄙夷:公主,王上他今夜不会来了。

没等我出声,她又说:公主一定还不知道,邻国的西陵王今日也送了一位美人进宫。陛下这会正在那位美人寝宫呢。

说完,她朝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换上她带来的衣裙,才发觉她并没有准备靴袜。

粉衣婢女似笑非笑道:对不住公主,这是我们北疆的规矩。新册封的妃嫔若是新婚之夜未被临幸,都要赤足走回自己的寝宫。

我抱着来时的羊毛毯,一深一浅的走在雪地上。

一路上遇到值夜的婢女,她们纷纷躲在背后指指点点。

我不在乎,自幼在钟台山接受的训练比赤足踏雪残酷百倍。

但耳边的箜篌弹奏的太过温柔,我分了神,脚底一滑,重重地摔在台阶上。

膝盖的旧伤复发,整条腿僵硬地无法动弹。身边来往的人很多,可她们只当没看见。

粗粝的冰雪落在我脸上,又簌簌地化成水。

我冻得发抖,几乎要撑不住时,一抹高大的身影顶着飞雪朝这边疾步走来。

婢女们惊恐万状地跪倒在地,尊称他为王上。

北疆王将披风罩在我的肩上,我错愕地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苍狼面具遮去他半张脸,另外半边裸露在外的皮肤则如枯皮老树,更加狰狞可怖。

他似乎不喜欢我此刻赤裸裸的目光,皱了皱眉后俯身一把将我捞进怀中。

我正欲挣扎,他粗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想死的话,抱紧孤。

11.

我被放到床上,北疆王将毯子一条接着一条的盖到我身上,直到我发出一声闷哼:王上,够了。

他无措地望着我,冻得通红的手死死撵在被角:方才你一直在发抖,现在可好一些?腿还疼吗?

我盯着他不说话,他目光焦躁。急忙脱去身上的大袄,钻进我的被窝。

炙热的胸膛贴上我的后背,将我紧紧圈禁在怀中。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王上忘了,北疆皇宫里有地龙。

他仿若未闻般用下颌蹭我的颈窝,见我没有动,他一下子撑起身子看向我:你为何不反抗孤?

因为你是他,不是王上。

我伸手揭开他的面具,面具下是张白骨森森的脸。

我毫不畏惧地抚上它:师弟的易容术真是精妙绝伦。

面前的人眸光微闪,蓦地将我拉进怀中。

阿湛,果真是你。我眼眶灼热,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一丝颤抖:你为何会在这里?真正的北疆帝呢?

叶湛附在我耳边,温言道:师姐为了保全我来此和亲,阿湛无以回报,唯有将这条命豁出去地交给师姐。

他拉过我的手,将一颗带着他淡淡体温的松子糖放在我的掌心。

我心头震动,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个侍卫是你。

叶湛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刚刚毒杀了北疆王的西陵国美人也是我。我出来时留了一道火折子在北疆王身上,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化作焦尸。

他说的满脸轻松,我却捏了一把冷汗。

我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不是说箜篌太难,你学不会。而你的剑术又……

连只山鸡都杀不死?叶湛似从前那样拉住我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钟台山同门师兄弟那么多,我若不装得没用一些,如何得师姐多关照?师姐,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窗外的雪下的愈来愈烈,叶湛捏着我的衣袖,往前凑。

我没有躲开,他的吻轻轻拂在我的唇角。

烛台上的火焰颤动,我和他的呼吸都有些乱。

他忽然捧住我的脸,猝不及防地吻住我,初尝到他舌尖的甜腻,我昏昏胀胀地回应他。

正当我鬼使神差地将手探进他衣领,他忽然松开我,眼中带着歉意:师姐……我顶着这张脸会不会冒犯到你。

我得空喘了口气,说道:冒不冒犯你都已经冒犯了。

……也对。

叶湛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俯身将我最后一点余力尽数夺去。

12.

公主,未来要作何打算?

本宫既是来和亲的,自然要承颜顺旨,争取来年母凭子贵。

孤觉得……不必等到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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