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意躲着她一般,沈皎月翌日便是再未见到楚云玄的身影,倒是赵魈一早便是上门来了。
“小皎月,我要出征了。”
沈皎月眸子都未抬,她不耐道:“我嫁到你们云栖国,不就是因为这三十万兵力吗。
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给你们兵,还要附带一个我这不受宠的公主。”
她的确没有想通过,天齐国兵力雄厚,分一些给云栖国也就罢了,赔上她这不受宠的公主和亲做什么。
“许是殿下仰慕你已久了。”赵魈笑出声来,半揶揄半是认真。
沈皎月苦着一张脸勾了勾嘴角道:“你这安慰人的功夫着实不行,若是秦嘉鱼嫁给你,我都怀疑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赵魈落了座,撑着下巴,面上的神色有几分认真道:“小皎月,你如此在意此事,莫不是对我......”
“赵魈!”沈皎月站起身来,有些愠怒。
复而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软了神色:“异邦凶狠无常,此去多加小心。”
赵魈没了笑意,他的音色有些暗沉,眉目间折射出一丝冰冷来:“此去金都城一战是殿下的意思。”
他闪烁了眸子,纤长而覆有薄茧的手指微微扣紧:“鞑靼一族野心昭著,中原地势辽阔,物资充沛。
他们若是抢夺了金都城尝到了甜头,进犯云栖国,天齐国也将不保。所以,此去就算凶险异常,金都城势必都不能失守,否则后患无穷。”
沈皎月垂了眸子掩去心中的担忧,她淡淡道:“恐这些并不是你担心的全部。”
赵魈笑道:“小皎月,你真是最懂我之人。”
赵魈面上的笑意清朗,看着她的眸子如幽深的潭水,让她有些许的迷失。
她微微不适的别开了眼:“你娶秦嘉鱼不正是因为此事吗。”
赵魈伸手揉了揉沈皎月的头,青丝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丢不开手。
只是一瞬他便神色如常:“小皎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他似是想到了天齐国宫内的往事,他忽而出声道:“小皎月护了我许久,此番,该是我护你了。”
天齐国四十二年,宫中不太平。
她的母妃死在父皇的剑下,她的仇人想要将她收在膝下好好折磨。
她要活着,不论如何活着,只要活着她就可以报仇。
因为她相信,她的母妃是被人陷害的。
住进偏殿的那晚她并未有太过意外。
漏风的窗户,每到夜里便是呼呼作响,每日的头疼已是让她习以为常。
一到雨天就会漏雨的屋檐,还有那永远都不会干的床榻。
暗沉的宫殿连点一盏烛火都要让她犹豫良久,怕菊秀再去领这些用度之时,与人争执又是引得一身伤。
她有着娘亲倾城的容颜,习得娘亲一身婀娜的舞姿,她的字清冽娟秀。
可,她的娘亲叛了国。
她恨,她往祺贵妃的宫殿扔了着火的竹筏,她躲在暗处推攘了祺贵妃入湖,
她拌做丫鬟往祺贵妃的鸡汤里投了毒药。
可,都没有用,最后遍体鳞伤的还是她。
“你母妃就是这绊脚石,若是本宫不踢开,就要硌了本宫的脚。”
烈日高悬,她听见祺贵妃趾高气昂的与她说。
她冲上去一抹尖锐露出袖口,而祺贵妃只是嗤笑了一声,用看着极轻的力道打掉了她手中的尖锐。
她只是挠花了她的一只玉手,便是在她的宫门外跪了一个时辰。
她杀不了她,她也杀不了她。
“小皎月,你什么时候还去挠祺贵妃,带上我呗。”
她听见他说。
那少年眉眼如画,水墨丹青的模样,明明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
原来,他是云栖国送来的质子。
虽是性子十分惹人嫌弃,但好似也没有什么恶意,她忽然觉得多一个人说话也是好的。
若不是那日她从御膳房偷来的兔子死在了他的宫殿,她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云栖国也会有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为什么?
他看着她怀中耷拉着头的兔子,只是不复了往日的调侃淡淡道:“如你所见,若是我死了,总会有人打着我的名号讨回来的。”
她理不清这其中的纠葛,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头一次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思来。
她出口便是将自己困死在了其中:“天齐国我熟,以后我罩着你。”
“好。”
少年明媚的笑容荡漾开来,眸子清澈如溪,他看着她的眼神柔柔的似夹带着一缕春风。
于是她三番五次的寻了祺贵妃的麻烦,他便顺着她的对天齐国的了解与她从御医坊偷了玉肌膏。
他的饭菜,吃穿用度,她都一一检查一番,每每都是她先行尝试,才让他动筷。
她知道,她虽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那父皇的面子是搁不下的。
赵魈每每都是神色复杂,却也没有多说,他们便像是两个被高墙锁住的困兽,互相照顾,倒也过的安稳。
若不是那一纸圣意,恐怕她便是忘了这样的日子,本就过不长。
“在想什么?”
沈皎月慌神间,赵魈已是回坐到了桌前。
沈皎月凝了眸子道:“你娶秦嘉鱼恐怕也不能打消尚书府对赵家的疑虑。”
“一步险棋罢了。虽不能彻底打消尚书府的疑虑,搅浑了此间的局势还是可以的。”
赵魈明亮了眸子,似是有些愉悦道:“小皎月在担心我。”
不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道:“若真是如此,看来我也当小心些,莫不是受了伤,小皎月又该心疼了。”
沈皎月“啧”了一声,见着赵魈不正经的神情却又放下心来,他调侃不过是因为他心中定是有所打算。
“不说这些了,过几日听说有赛马大赛,想来殿下应会带你前去。若不是我要出征,定会让小皎月看看我英姿飒爽的模样。”
咦惹....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海飞丝吗?
“听说奖品是一匹周身雪白的飞鸿马,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红,最是难得寻。”
沈皎月站起身来,她圈了耳廓问道:“你再说一遍。奖品是什么?”
岂料,赵魈还未说话,那边楚云玄已经过来了:“是飞鸿马,太子妃看起来似乎十分中意此奖品的样子。”
中意,中意!
她爱死了纵马狂奔的感觉,烈烈的风拂过耳梢,明媚的阳光倾洒,她在那了无边际的平原上狂奔。
这种感觉谁不爱呢,就连菊秀与她偷来的话本子也尽是这样的故事。 17726/9690402